晚婚/熙华(7)
尚九熙的车只能停在远一点儿的地方了,胡同口停着婚车,他踩着水坑往里走,四哥和饼哥在外边儿抽烟,见他来,还愣了两秒,“来啦。”
“嗯。”他今儿穿的精神又正式,藏蓝色西装上连褶皱也没有,余光看向婚车上开的正好的红玫瑰,红的那片,烧的他心疼,像是那年在法国买的一束红玫瑰,没处理干净的尖刺扎破了手指,鲜血一滴一滴的落进花蕊里,何九华一下子慌了神。
“你要进去吗?”曹鹤阳递烟给他,尚九熙没接,“戒啦。”他温和的笑起来,“我去呀,为什么不呢?”
他温和又生硬,不允许驳回。
他第一次来这条胡同,第一次隔着哄闹的人群遇见他的父母和家人。那天遇见的小妹就站在他们的边上,讷讷的有些不敢正视他,绞着毛绒边的裙子,“我没有说…”
“我知道。”他嗓子干着疼,烟的戒断反应重新攀上心头,像小虫子啃噬心头血,又痒又疼,“其实说不说,都一样了。”
“我先放的手,”他站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满眼竟是玻璃窗上贴着的红字,一路烧到心口里,烧灭了小虫子。他先放的手——这很可笑。何九华背着恶名面对他的父母,一面承受道德的拷问,一面握着他的手不放。
他不忍心。
爱是什么,是不忍心。是我不忍心你,舍不得你,所以不忍心你受折磨,故我不忍爱你了。
说算了的那天,北京艳阳高照,是难得的好天,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只是带着口罩说告别——这年尚九熙没有回家过年,他给置顶微信发了句,何九华,算了吧。
手机很久没有动静,很深的夜里,北京城灯火通明的日子里,他收到很多话——尚九熙,别这样,尚九熙,阿姨会接受我们,尚九熙,你往前走。
最后,他收到一句,好。
旧事一叠一叠像故事,他转过头和那个不安的女孩儿说,“是我放手了,我知道,我们不会再往下走了。但谢谢你。”
新郎官今儿穿的很精神,老天爷也意外给面子,开了太阳,他被人群挤过去,远远和人打了个照面,孟鹤堂搭着他的肩,“九熙来啦——说几句不?”
他们裂穴后很少见面,师兄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彼此却都心知肚明,孟鹤堂搭着他的后背,笑意染在脸上,何九华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搭着他的肩,朝身后的父母又说,“爸妈,这是九熙——我…我最好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