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2)

“桐桐，你说你姐姐喜欢一个人看书，按你的原话‘无聊死了’，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医生问着，仍毫无做记录的意思。
从背后看桐桐突然停止了抠手——她胳膊肘不再动作——应该是双手撑在凳子上，整个人上半身重心前倾。不应答。
医生背过身整理单子。等他转身，被双肘撑在桌上的她着实吓到。“你为什么不记录？”桐桐问，“为什么不问我年纪？”
“桐桐，谢谢你，你很活泼，是个可爱的小孩子。但你可能累了，现在我想和你姐姐聊聊。”
“你才小孩子。”桐桐哼了一声，低下头，肩膀抽搐了一下，脸上不服气的表情消失，从脸部表情到整个人都变得淡淡的。她觉得双肘撑在桌子上的姿势很奇怪，于是直立，小声说了句抱歉，坐到椅子上，双腿并拢，纠结了一阵子手该怎么放，最后选择互叠着放在腿上。
“所以你妹妹，桐桐，她喜欢什么？”医生十指交叉，饶有兴趣，“你希望我现在怎么称呼你？”
“她喜欢……调皮捣蛋。称呼我Kane，Kane就可以。”
“调皮捣蛋？像你现在这样？”医生松开十指交叉的双手，仍没有做记录的意思。“我对你还有点印象，周予。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的话。”
“相对于桐桐的活泼、喜怒明显、爱憎分明，Kane这个人格被你塑造为内向寡语、正经严肃，对吧？”

周予静静地直视医生，等他继续。
“之前你来这边，那次刚好是市里安排老年人体检，医院人很多。这科室门口人也很多，专家门诊门口的人尤其多，而只普通门诊冷清无比。其实这很寻常，但被你说出来，就觉得挺新奇，也感觉你是一个分享欲很强的人，所以对你有印象。
“不问桐桐的年纪，也不记录，是不想太早揭穿你。毕竟确实没有太多的机会释放自己的幼稚但可以不顾一切的另一面。演技不错，破绽在于……”
“在于不知道桐桐的兴趣。而作为一个人格，她应该具备身份的完整性。”周予接上医生的话。
医生没有否定。“真诚建议，你该更关心一下她，让桐桐多释放一下她的本性。如果你执意通过假想人格分裂的方式来逃避。按说桐桐那性格，应该喜欢讲笑话吧，你试试。”
“我喜欢你。”她说。
医生笑了。成年人的笑话太冷。
“怎么称呼你，医生？”医生突然静默，不再直视她。
原来连名字都不完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