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出去的婚姻(4)
半年后,先生也不想再念书,他去了哈尔滨最远的城市鹤岗做建筑施工员。我在父亲的安排下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什么也不懂的仓库保管员到现金会计。去哪里上什么班都无所谓,我不在乎工资的多少,只要能够自由接触到电话,那样就可以和先生免费通电话。单位的电话私下偷偷打,这在那个话费按2元一分钟算的年代可说是顶奢侈的消费了。
这段地下情转眼四年过去了,终于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先生放假来单位看我,而我那几天月底会计结帐加班没回,父亲却刚好来查岗,就这样曝光在父亲面前。我恳求父亲,我们长大了就让我们谈恋爱吧,只要同意我们可以听家长的谈多少年恋爱都行,直到认为我们长大了可以结婚。父亲暴跳如雷,因为我居然开始学会反抗,但抗拒无效,换来的是罚跪和毒打甚至谩骂,最让我无地自容的是不分人前人后,即使单位同事在旁边,父亲也是想骂就开口,想揍就动手。我一个成年女孩子,连谈恋爱的权利都没有。终于在一次当着一众认识和不认识的的父亲的同事面前,打得我选择逃离。那时的逃离对一个不满20岁的女孩来说,就是永远放弃了原生的家,我决定投奔先生。之前虽然先生游说了我若干次,说给我在东北找好工作,让我去东北找他,我始终做不到放弃家庭,毕竟,再不温暖那也是我的家呀,我在这个家里出生,在这个家里长大,这个家里还有我的妈妈和奶奶,以及疼爱我的爷爷。
为了自尊和暴力下无望的爱情,我最终狠下心踏出了家门,并从此思想上真正离开了这个家。
去往哈尔滨的绿皮火车上,三夜两天我不吃不喝也不睡,长这么大头一回坐火车,头一回单独出门,而且还是最最远的临近中国边境的鹤岗。不知道火车上有厕所,也不知道有洗脸的地方,不敢吃饭,也不敢从身上掏钱,怕遇上小偷,我甚至连水杯都没一个,悄悄跑出来的时候,怕被父亲觉察,只拎着一只装了几件单薄衣裳的箱子,满脑子忐忑不安的跟着火车一站站往下走。也不知道家里会乱成啥样,更不知道明天迎接我的会是什么,一脸漠然,一脸茫然。
现在回想老天对我是眷顾的,我连自己火车票是站票都不知道,居然有座位让我一直坐到哈尔滨。没有电话联系,与先生约好的接站时间因为我买的票晚了一天,居然在错过一天接站的哈尔滨车站的广播里隐约听到播报,让江苏来的周琴,到出站口有人找。对呀,我们约的出站口见面呀,我就站在出站口呀,听着广播的播报,我还在心里一一的对应呀,只是忘了与先生约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一天。还在半夜到达后,自己找宾馆美美的睡了一夜,天亮了再跑到出站口接着等。先生却已在哈尔滨的车站广场等了我两夜一天,我傻乎乎的全然不知。只知道听先生的约定,下车后在出站口等他接我,无知如我。我在约定见面的第二天,站在车站出口处等着先生来接我。那个朦胧羞涩的少女,那天特意穿了一身白衣白裙,打扮漂亮站在清晨的广场,等着她的那个骑大白马的王子来接她。广播里才刚播报完,我一回头,我的王子就真的出现在我身后,飞一般的向我快走过来,那一脸的疲惫下隐藏不住他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