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白》(2)(3)
“现在的孩子真让人不省心。家长也不管,成绩单签字自己仿了一个,气得我批斗到现在。”小学教师喋喋不休。
“你之前不也经常这么干吗?有时候还找同学代签。”
“咳咳。”林奕呛了一口,手里的茶差点儿洒了,庆幸没带那个小同学来。
“现在呢,”冬燃话锋一转,“你家长呢,不管你吗?”
这句话不只是调笑而已,两个人心知肚明。林奕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时候配个近视镜,免得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流露太多情绪。“管与不管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个成年人,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他们又能阻拦什么。”
对面静了一会,外面的风呼呼作响。恋人间的距离,也像隔了一层风。冬燃开口道:“你说,如果没有我,你还会是同性恋吗”
“同性恋”,似乎是个社会上的禁忌,大部分人是一种戏谑的态度,小说里有,那是伟大的爱情;现实里有,那就是奇怪,奇异,甚至病态了。那再把时间提前7年,放在还住着老宅,过节烧纸,遇事拜庙的冬燃家,那就是疯了。17岁的夏天,他刚刚被迫与林奕分开,就被关进了一个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地方——精神病院。
没错,精神病院。
在那里,他隔几天就会接受一次电击治疗,不痛,但是那种感觉令他休克,电流窜过他的身体,好像毒蛇。他的大脑常常处于空白状态,几乎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他渐渐“正常起来”,父母也认为这是行之有效的方法。无数次软刀子捅出捅入,他倦了,他只能把一切送进内心深处,将乐观开朗浮在表面,告诉自己:“你还有未来,还会再遇到他,你们会被所有人承认的。”
他至今不敢再用浴缸,怕自己躺进去,水漫无目的地淹上来,闭上眼,是密闭、黑暗的绝望。水灌进鼻腔和耳朵,过一小会儿,喘不上气,水呛进气管,会想猛然咳嗽;四肢失去知觉,大脑开始缺氧,思考的功能丧失,游离在潜意识里,看着自己慢慢僵直,无限接近死亡......不到五分钟,他会把那一点希望同自己的生命,一起葬在名为死亡的谷地。正为了那一点希望的火种,那近乎自欺欺人的希望,他挺了过去,去高考,去读研,去工作,成为一名高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