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界巨变（上）(17)

初春的晚风吹到我的脸上，像利刃一般割开我的内心。明明塞壬还没有被打败，而人类却已经内讧不断；明明铁血舰船们对我忠心耿耿，我却要亮出屠刀，终结她们的生命。她们并不是单纯的武器，而是拥有自我思考能力的、类似于人的存在。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司令部才下令处决她们。但若真是如此，那这样的命令就是悲惨的笑话——我们对待敌国战俘尚且有开明的政策，却要将这些为我们立下汗马功劳的舰船赶尽杀绝；我们对手上沾有朋友鲜血的敌人网开一面，却将保护我们的舰船斩草除根。
我长叹一口气，然后打开房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卧室。雪穿上了她的礼服，戴上了我送的戒指，在脸上化了些淡妆，十分平静地坐在我们的床上。她见我走进来，便指着床头柜上的枪说：“沐言，你的配枪我给你带过来了。”
我看向手枪，它就像一名蒙面凶手静静地坐在柜上，用充满杀气的目光盯着雪，准备随时夺走她的生命。我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雪继续说：“沐言，你一会开枪的时候，一定要打我的致命部位。我有点怕疼……”
“雪儿，别说了。”我坐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双手抚摸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感受她身上的每一丝温暖。雪安静地待在我的怀抱中，脸颊微红地盯着我的眼睛，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沐言，抱歉，看来我无法兑现我的承诺，也不能跟你回到你的家乡了。”雪把右手放到我的心脏前，悲伤而无奈地说。
我握住她的右手，说道：“是我太没用了，没有办法保护你们。”
雪凄惨地一笑，接着说：“沐言，这不怪你。你是指挥官，也是军人，你听从命令、执行命令，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要怪谁，那你就怪我吧……谁叫我是铁血的舰船呢。”
这句话让我无言以对。不错，我只是一名指挥官，而不是可以左右世界的大人物。事情演变成今天这样，原因根本不在我的身上，但也不在雪儿身上。错的不是我们，而是所谓的“大人物”的决断，是高层对舰船的不信任。
“沐言，能遇见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雪缩到我的怀里说，“我身为舰船，本应该作为武器，在战场上厮杀，战争与炮火是我应得的。而和平与爱意理应与我无缘，可是你却把这些给予了我，让我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沐言，你能把温暖的怀抱给我，把你的爱意给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雪儿，别这样说……”
雪抹去泪水，继续说道：“沐言，说真的，我现在有点后悔，后悔闯进你的生活。在你就职前挑选舰船的时候，如果你选择了标枪，或许现在的你能抱住她，听她讲一些活泼的故事，而不是听我在这里说一些临死前的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