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Confessio·许墨·（下）(14)

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尽管我自认为在度过的生命里，寄人篱下、异国他乡的岁月将我磨炼成钢，无所畏惧。但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所谓“软肋”，仅仅是被触碰，就能让人痛不欲生。
明明前两天，脆弱的防线刚刚被抚慰坚固，但是今天，却又在简短的话语里瞬间土崩瓦解。
这些年来，我对自己所有做过的决定和选择都不后悔。
但是现在，我开始犹豫。
我自认为正确的路，原来通向的，的的确确就是深渊。只不过，这一路上散落的糖果如星辰繁多，迷乱了我的双眼。
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许墨就出现在我眼前。
“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他取下自己的围巾，挂在我脖子上，然后轻柔地缠好，“手冷的话，我的口袋里很暖和。”
我冲他笑了笑，把自己的手伸进他的大衣口袋里，然后将手塞进他的掌心，“哇，果然很暖和。”
“晚一点我就要走了，冰箱里放了榨好的橙汁，还有你常买的甜甜圈，也在冰箱里，记得吃掉。”就这样，许墨牵着我慢慢地往家走，“阿明这两天可能会来家里送资料，我把备用钥匙给他了。”

乖巧点头。
然后就听他叹了口气。
“我会很快回来的，不用担心，也不要胡思乱想，”他站定，侧头看我，眼睛里的光影仿佛又有着世界的几度春秋，“答应我，也相信我，好吗？”
“嗯，保证满脑子只想许教授。”我歪了歪脑袋，故作轻松。
许墨眉目舒展，笑容又回到了那个我最熟悉的、温柔的笑容，却于我，却像春日里丛丛的羽扇豆，无比苦涩。
原本那样清冷骄傲的人。
因我，只是因为我。
从此掉落尘埃，爱得如我一样，蜷缩至小。
“这是黄昏的太阳，我们却把它当成了黎明的曙光。”
海崖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中露出狰狞的一面，浪拍打在凌乱的巨石上面，翻涌出的白沫就像世界对爱的恶意。
在消融与诞生之间反复。
汽车的前车灯替我照出一条路的光。
许墨去了外地出差，回来的日期被他圈好画在了挂历上。出门前，我站在玄关，看着日历上的红色圈圈，脑子里突然放空，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拿起另一支不同颜色的笔，在今天的日子上画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