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退办软文 三十六

三十六
剩下的事情就太平淡了。我缓缓地把车开下山坡，不久发现自己正以同样懒散的速度往跟青森相反的方向行驶。我把雨衣丢在小客厅里，把我那伙计丢在浴室里了。不，那不是我会想要住的房子。我悠然地想着，要是有个天才的外科医生能让盖上被子的蟲生壳孙、“美利坚宝批龙”起死回生，不知她是否会就此改变自己的职业，也许甚至改变人类的全部命运。对此我毫不关心；总的说来，我希望忘掉这乱糟糟的一切——等我知道她确实死了的时候，唯一叫我感到满足的宽慰，就是知道我不必在精神上一连几个月地守着一个令人痛苦、讨厌的恢复期，其间还会受到各种各样不宜提及的手术和反复的干扰，也许还会受到她鬼魂的拜访的干扰，弄得我还得费力地找理由来证明她是人是鬼。大神澪说的是有点儿道理。说来奇怪，本来对于人们来说触觉远远没有视觉那么宝贵，然而到了紧要关头，它却成了我们主要的即便不是唯一的掌握现实的方法。
我现在浑身都沾满了蟲生壳孙——沾满了这场流血事件前她跌扑翻滚的感觉。
道路这时正穿过开阔的乡野。我忽然想到——不是作为抗议，不是作为象征或任何那一类玩意儿，而只是作为一种新奇的体验——既然我已无视人类的全部法律，那么我同样也可以无视交通规则。于是我把车开到公路的右侧，看看感觉如何：还真不错。那是一种令人愉快的隔膜消融的感觉，其中有由触觉扩散开来的成分，而所有这一切又被一种想法加以强化——这种想法就是：没有什么比故意在道路反向的一边行驶更加接近于消除基本的物理定律的了。从某一点上看，这完全是一种精神上的渴望。我缓缓地、神情恍惚地挨着汽车后视镜所在的那古怪的公路一侧行驶，每小时车速不超过二十英里。路上交通并不拥挤。不时有车从我放弃给它们的那一侧开过我的身边，粗暴地冲着我直按喇叭。迎面而来的汽车先是摇摆晃动，接着突然转向，最后惊恐地大叫。不久，我发现就要接近居民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