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影子的人（上）】(2)

有时候，光是姐姐的镜子，她牵引着光的能量，让它们像一个个朝圣者，如影随形地膜拜着她无懈可击的灵魄；可更多的时候，光只是匍匐在她脚下的侍从，因为她似乎永远拥有着比光更明媚的一切，她还有一个鲜亮的名字叫金蔓。
她是高贵的金色曼陀罗的幻灵，她的血统像金子一般闪耀在灵界斑斓的圣典上。而我却是一个卑微的存在，名字上落满了最不成体统的尘埃和灰烬。这就好像某些被褫夺了话语权的生灵，用悄无声息的沉默对抗着时间的谎言。
我在被误认为是种子的时候，便学会了旅行，从我的母体——紫色曼陀罗植株错结的根系，漫溯到每一根柔软细致的叶脉，我见识过一豆雨沉重地叹息，见识过蜗牛们黏乎乎的缠绵，见识过天空阴晴不定的暧昧，甚至见识过我母亲荼毒众生般的容颜。可我还仅仅是一枚正在发育，等待成形的微小灵核。
奇怪的是，存在于母体中的那一刻，我便有了意识，而日复一日跟随母亲血流而上的，漫无目的却又新奇不已的旅行，便是我茁壮成长的养份。
我需要透过光和意识掌握母亲所具备的所有先验和知觉，感受于未知，才能和姐姐一样完整而独立的存在。我非神非魔，非人亦非鬼，我是树的幻象，灵的解构。我的使命是赋予生命体以裸露于灵魂的声音（那些自然界的，人类世界的，意念中的，梦境、幻觉里的，甚至是你所想像不到的一切声音）。而我自己却只能在隐忍和孤寂中演进着日渐加深的沉默。

接下来，我将把与自己休戚相关的，重要的成长旅程记录下来，因为，我来自你的未知世界，而这个世界终将会被你的未来打开。
【01】骑着影子的人
“我美么？”我反问着。
他慎慎地说道：“你……你和我一样，在地下就是一颗漆黑的种子，但，但是你好像刚从上面落下来，没有裹挟任何地下的味道。”
“我美么？”我又急切地追问着，
“美……？！我不知道跟我一样圆墩墩的样子算不算是美？我没见过其他种子，我眼中的美是一种特别与众不同的触动和体认。而你跟我的区别在于，你总是闭着眼睛，翕动着长长的睫毛和微张的嘴唇，却好像总能看见什么，听见什么，说出什么似的。事实上，你的神秘也在慢慢地腐蚀着我！”他有些局促地回答道。
这一天，我经历了一次裂变，开始有了生为灵核的一件眠衣，虽然黑黢黢的，有些丑陋，但这使得我以后的旅行不再会有剥皮蚀骨般的疼痛。刚才那粒笨拙的种子，就是我完成第三次裂变后的那个正午时分，所遇见的，第一颗真正的种子，当时他正倔强地想要撬开龟裂的泥土，一下，两下，不停地往上翻顶。我幽幽地靠近他，试图想要帮他做点什么时，他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身上怎么没有气息？”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