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神之一手(5)

电脑的棋不同于人类的棋，人类在棋局中会不断地思考计算，用时有长有短，因而下棋的频率也不同，而电脑却只有一个频率——30秒。
无论是他苦思冥想所下的一手，还是他迅速决定的一手，眼前的人工智能都不会有任何不同的反应，他只会以30秒一步的频率下着自己的棋。
人类的棋里偶有惊险的逆转，大起大落的快意棋局不在少数，但电脑的棋绝没有惊险的逆转。在人工智能的眼里，所有的落点不过是一个选择，它所选的只是胜率最高的一手，所以电脑的棋只有稳定上升的胜率，它将全盘地碾压人类，让人窒息得看不出任何逆转的机会——因为它所作出的选择里，人类的每一个分支都是败北。
（六）
在人工智能窒息而平稳的节奏里，他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它所下的棋，和他右手所下的棋没有什么不同——不需要关注对手的思考时间长短，无论对手下在哪里都能稳稳地碾压过去……
他蓦地回想起了自己所下的第一局棋，那时他正十岁。
他早已忘记了当年的对手的名字、样貌，他甚至不知道当年的对手有没有走入职业棋界，但他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当年那个少年的感受——被轻视的不甘，被碾压的绝望。

肖岩从没有输过任何一局关键的棋，所以他从来不曾体会输棋的不甘，那股咬牙切齿的不甘，可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哪怕他还没有输掉这局棋，哪怕他还没有认输，他就已经感到一股绝望的痛苦涌遍了全身。他像是全身被按进了冰冷的海水，一股令他无法呼吸羞愧缠住了他，他羞愧于自己为什么要不自量力挑战这样的对手，也羞愧于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守护人类最后的尊严。
倘若眼前的机器可以回答，他甚至也想问一句：“和人类下棋，是不是很无聊？”
此时的他就和当初的那个少年一样，紧咬着下唇，绝望地凝视着眼前的棋局——可在他的眼里，黑棋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倘若此时与他对弈的是人类，他早就按停棋钟认输了。
尽管棋局在他看来已经到了无法逆转的局面，但他还握有最后一个机会——用他的右手来下棋。
他右手所下的棋，还从没有输过。
从没有。
（七）
他的左手离开了棋盅，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然后，右手颤巍巍地伸进了棋盅里，抓起了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