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庙

我这次回去姥姥家难得的不是为了过年。我是为了给村里的奶奶庙写字回去的。
那个庙只小小一间，两个人并排跪着磕头都嫌拥挤。片瓦成顶，树干做梁，只是在凹凸不平的黄土地上起了个小房子，人们之前那些年都是对着墙壁上糊的纸，和摆在供桌上的香案磕头许愿的。那张彩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诸神名讳，字迹可谓颜筋柳骨。虽说这间奶奶庙没有供奉神像雕塑，但是这字一看上去便足以让人感觉熨帖信服了。叫我这种二把刀的水平回去再写几笔，先不说那些神灵会不会怪罪，只是添上两笔字也无疑是要班门弄斧了。
我觉得奇怪，便问姥爷缘由，姥爷说，原先的那张纸没了，不知道给谁撕走了，没有人再愿意出更多的钱去塑那么多神像，要再写一张。
姥姥为了照顾舅舅家的一双儿女，一直住在郑州。姥爷当了十八年的村长也终于决定离任搬到舅舅家住。那天一进门，便看到二老穿戴整齐的端坐在沙发上，两人坐着靠的很近，小表妹单膝跪地，举着手机，拙稚地模仿着摄影师拍照，我觉得这场面可爱温馨，问他们在干嘛。姥姥正色回道，“我和你姥爷照张照片，等老了用。”
我们这里“老了”就是“死了”的好听讲法，这几年陆续有很多人老了。他们这是提前在安排自己的身后事。我便觉不出任何这画面的可爱了，只是也学着小表妹的样子单膝跪下，“还是我来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