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烟火人间】回来(20)

那时候他也开始慢慢学着做菜，但房主人的要求是很高的，每次都挥着手把他赶走。
只有一件事是一样的，在厨房高声地喊他来端菜。
“晨儿，过来尝尝咸淡！”
他心里明白，那时他是真的尝不出来了。
每一道饭菜依旧是好吃的，即使味觉失灵也不会抹去他几十年来的经验；但显然，已经不是童年的那个味道了。
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低下身子，靠近主厨的耳畔喊道：
“好吃的，爷爷！”
那时主厨会嘟着嘴，嘴上怪他总问不出味道，面上却带着舒心而笑的褶皱。
去年的大年三十，加上赶回来的小女儿一家三口，是他们一大家子人在老房子的最后一次年夜饭，也是老房主走后的第一顿年夜饭。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大部分时间里也早已变成了手忙脚乱的他。大体上是他主勺五个菜外加火锅的底汤，其余每个人主勺三道，外加一些买来的熟食。当他忙碌一天，心神俱疲地看着桌子上的二十四道菜时，才明白一桌年夜菜承载着一个人怎样的耐力和勇气。
至于今年，等到明天大年三十，加上他就三个人，还已经在外面订好桌子了。
这是他心里最大的愧疚之一：近二十年那满满当当的佳肴，自今年起就再也见不到了。
九
吃饭之前他给自己这一粥一菜摆了个比较好看的姿势，找准光影的位置拍了张照片，发到微信上设了一个仅自己可看。
另一个最让他愧恨的事情，是他本可以送老房主最后一程。
那年暑假赶往乌鲁木齐的前一天，老房主的气色相当不错，他们五个人还在房里打了一次四扣。那天他清楚地记着晚饭是老人亲手做的大盘鸡，味精放得特别多，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次；但他还是就着馍比别人多吃了些，看着老人的脸上又爬上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