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烟火人间】回来(22)

老房主走了。
人就离开于他上车的那一天夜里。近乎所有直系的亲属都赶上了最后的告别，近乎所有亲朋好友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讣告——除却刚刚登上火车、正蛇行在嘉峪关外苍茫大漠的他。
现在想来，他不知道是应该懊恨于那阴差阳错的二十四个小时，未能亲眼目送从小养育自己十几年的恩人被推进那扇冰冷的铁门；还是愧疚于自己离开的太晚，让本该告别苦痛、长眠于戈壁之下的灵魂未能早日长眠，多忍受了不知道多少个饱经折磨的二十四小时。
这人间的回与留，有人不甚理解，他也只为他们感到庆幸；以至于后来听及一些天真烂漫的三两言语，他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复。
仅是对于他来说，那代表着这辈子都失去了一种味觉。

后来他曾和老房主的小女儿谈过自己的遗憾。小女儿带着黑色袖章，坐在家里和他一起收拾芹菜——他那日做新疆炒米粉，买了一大捆的芹菜。
她说你没赶上其实是好事，因为当你亲眼目送着那扇铁门于眼前关上的时候，整个人生的观念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你还年轻，不该因此变得颓然。
那时他脑里忽然蹦出小时候难以理解的一句话：
“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不幸于那时，才恍然了悟那句话写得是多么刻骨铭心，而又情深义重。
孩子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礼物。这句话说给为人长辈者是一个意思，这句话说给为人晚辈者又是另一个意思。
十
饭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