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三浦春馬君(6)
笹本,又是笹本,只是这个名字,已经在户口上不存在了,三浦以为高仓知道,不再正面回答刚才的问题。只说他憎恨过。
人活到这里,就没有什么了,用过的、曾见的、仇、好人、恩人,都浑为一潭,都没什么了。
三浦努力摇头,还是不信。我恨过的人,包括我自己。知道最终样子前,我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高倉感到詫異,所有人來到這里,沒有一個人肯再堅持、堅定地,永不丟棄的承認,那個最終導致走到絕路的念頭。但三浦不,他非但力挺,甚至竟叨念自己了斷自己以后,仍不甘于自己的狠誓。高倉看向三浦,此刻,他沒有淚,臉上很平靜,依稀間,他注意到三浦的眉頭心,那里在顫。
三浦離世前幾月,有人事后翻找網路,在那個從畫面上看來不大的居室,發現了燈,一盞出事后讓人豁然想到的灯。那似乎在暮春,屋子灰昏,靠墻擱有壁板,鏡頭邈遠,隱約只見像是書本,雜亂散列,書皮積有塵土,三浦到這里,得繞過燈旁,一個奶白雙人沙發,幾叢似有若無的綠樹,伸直胳膊,可以不必到壁櫥就摸到文件。這段長不近五米的世界,卻是他久已不動的陳物。燈罩子很廣,簡約的上墾下豐式樣,隱微水紋,皺起于亞麻紙面,當這種波浪紋路流近燈帽,越來越密,映照給燈,顛倒了撒下的光,環最圓的木桌面,澄波瀾在上頭,觀者覺得很寒凄,棕深圓桌板面,反映著燈,底下燈和真燈尺寸、光環、情緒一致,安安靜靜。燈外的桌面只篦下余光,木輪紋緩寰處,顏色越淡,光最陋的地方,棕漆圓桌上還是空的。三浦那時,應在哪呢。蛋殼黃色燈光,照在淺色沙發,那里應該有人,即便是一個人,他應靜靜坐著,柔軟棉花包圍,像有另一個人坐他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