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志怪传奇】变婆(4)

扫视了床底，也翻过枕头、被褥，迈出门槛的前一刻，我庆幸是自己多虑了。当我再次回头打量屋内，偶然的一瞥让我注意到了不起眼角落里的扫帚和畚箕。扫帚盖在畚箕上，这再正常不过的画面让我忽略了它，突然间我想知道扫帚下盖着何物。没时间再给我细想，我径直走向角落拿起了扫帚，只见畚箕里一团浓密的黑色毛发上覆盖着灰尘，里边点缀有几粒短小细长的灰白色尖锐物。也顾不得脏，我粗略翻动这团黑毛，只感觉比人的头发要粗糙，至于那些白色尖锐物，则像是从猫、狗身上剪下的爪子。
“啪”的一声扫帚倒在地上，仿佛是被声音给扎了屁股，我猛地跳起身，担心楼下那个形似老婆子的鬼祟会察觉到有人在她屋内。我重新将扫帚盖在畚箕上，蹑手蹑脚离开了这里，走到楼梯转角，看见她挑着两个空木桶出了门。我踏步下楼，一路小跑到菜园子里，俯身观察泥土，巡过几列菜苗，果真找着了一撮异样的毛发。
砰！是水桶放下的声响！老婆子回来了？来回一趟这么轻便，可不是她能做到的。想到这会儿躲不了，只得在此踱步，时不时弯下腰摸一摸菜叶子。老婆子见我在这儿，我只说随便看看这菜长得怎么样了。她说这把年纪还瞎操心菜叶作甚，等苗长大了再割来给你吃也不迟。

这鬼祟，学起老婆子说话简直一模一样。等苗长大了？她是想等昭儿长大了、肉多了再下手！说割来给我吃，是想看着我在饭桌上，把亲人的肉当成畜肉不知不觉吞入口中，以此取乐吗？不行！必须得找个法子除了这鬼祟。
次日，亲自送昭儿去学堂后，我找村长商量了此事。他说若真有此事，还得去大城里请个道人来辨真假。我们谁也拿捏不准变成老婆子的鬼祟对村子有何种程度的威胁，为避免打草惊蛇，只得动用一只信鸽去城里报信，让上面速派一位道人来捉妖。
回去的路上，我抬头看一片阴云从北边来，正好盖住宅子上空。槐树正繁茂，树叶摩挲像是邪物在阴影下鬼鬼祟祟发出的声响，钻出烟囱的白烟更是扭曲出一张讥讽的脸，灯笼大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我。我凝望那张鬼脸许久，直到一阵风打乱了它的形状。我攥紧拳头，走向那座祖传的古宅。
（3）
阴霾的天上太阳照常升起，门前槐树叶仍滴落下雨水。老婆子今早又没起来做早饭。昭儿问我为什么最近见不着伯奶奶，我只是说你伯奶奶最近累了，她醒来的时候你上学去了，你回来的时候呢她已经休息了。
实际上已有三天没见“老婆子”在白天起床。白天时红木门被锁上，我耳朵趴在窗边能隐约听见此起彼伏的鼾声。我试图敲门叫醒她，换来的却是如野兽一般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