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白驹·上》(11)

“朋友间是互相依赖的吧，太坚强到事必躬亲的话……”
“你不明白的！”邢司梦的语气突然急转而下，心中某块脆弱的地方似乎被敲出了刺耳的轰鸣。没经历过的人是不配评述别人的坚韧或脆弱的，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邢司梦一直接近偏执地认同着这样的话，所以她从来不会把痛苦宣泄给旁人，甚至她还要更为坚强地去宽慰母亲。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昨天才认识的人，凭什么说她过分坚强了。水汽涌上眼睛，邢司梦努力将它憋了回去。只是这时“天生地养”这个词句突然钻出了脑子，邢司梦的心脏忽地漏了一拍，也许，是会明白一点的吧。
邢司梦有些哽咽，虽然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自然。“我本来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少数人’了。”“孤独只是个不值一提的附赠品对吧？”邢司梦自嘲似地笑了笑。
“是啊，我们本来就是‘少数人’了，命运很是捉弄，明明让我忘记了很多，却唯独还让我清楚的记得这些。”白驹似乎想起了很远的故事，语气更要颓丧。
“可是，不管在哪个时空，成为‘多数人’都能生活的更加舒心快乐吧。”白驹仰了仰头，声音里不知是怅然还是无奈。
“成为不了的……”邢司梦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了，双手环抱着腿，脑袋埋向了膝盖。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嘴巴微张，一个含在里面的“吧”字始终没有问出口。

仿佛喧闹课堂上突然的安静，世间所有一切似乎都一齐沉默了，邢司梦埋着头，感受自己的微弱的心跳。
耳边好像传来了什么声响，邢司梦抬起头。
“如果是比起一个人的话，两个人也算‘大多数’吧？”
邢司梦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白驹，水汽终于漫出了整个眼眶，泪水朦胧里，白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刘海挠到了耳后，晚霞映在了他的脸上，一双澄澈的眸子在夕阳里熠熠生辉。
四
今天依旧是白驹没吃上早饭的一天，一大早刚起来，邢司梦就宣布了带他去医院这件事，随后便急匆匆地收拾东西，把他拽出了门。邢司梦执拗地说也许医生会看出什么失忆的端倪，白驹倒是心知肚明，自然是瞧不出个一二的，但是白驹并不抗拒去些新地方，说不定真能勾起一些他在这个时代生活的记忆。
周日的医院并没有比平时冷清多少，相反，因为医生的减少，各科门诊室前的长龙，反而要显得医院比平时更为拥堵一些。
邢司梦越过这些人群，领着白驹径直来了三楼心内科，心内科值班的刘医生，是个和蔼的老头，他每双周日的上午的10点之前也是不接其他门诊的，这个时段是专门用来负责邢司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