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双首领】天与地的安魂曲(12)

愿为这位挚友篆刻碑文的文人，竟然只剩下一个与之为敌的叛军首领森鸥外，他敬重他的忠勇和担当。战争即将终结，天皇为了自保不得不让出核心权力，这都在森鸥外的意料之中。
在京都的一间寺庙，森鸥外为挚友求了来生平安的心愿，妥帖而肃穆地置办了丧礼，再压一封信进棺椁。福泽谕吉就这样陪着他，森鸥外办事一向周全，再也想不出还能为死者做些什么。
寺院的沙弥只说逝者尘缘未了，还有一事不知何人可以应承，森先生或许可以一试。
信纸已经泛黄，只说自己当年把幼子当人质，拿去换了津岛家族的信任，明知幼子饱受折磨仍然不闻不问，若那孩子也死了，就让他的姓氏回归宗族，若是十岁仍未夭折，就不再认这孩子，就当是本家从未有他。
若是这位挚友的孩子，自然不会责怪父亲为了百姓而不顾自己生死。挚友铮铮傲骨，自然也不会认一个卑躬屈膝的孩子。
森鸥外这才知道一直寄养在身边的津岛修治实则是挚友遗孤，他早该想到那孩子一身彻骨的凛冽像极了谁，那位顶天立地的挚友离去，留下的人还有未完成的事。

他把信件递给了马背上强打精神和中也拌嘴的孩子，福泽谕吉根本来不及捂住津岛修治的眼睛。
血淋淋的事实只会加深孩子的自我厌恶，十几岁的孩子漠然把信件递回去。他的眼里空洞无物，只是乖乖地接过纸笔，听着中也在身边东拉西扯。
“三刻构想”的开荒一代注定活不长，这是森鸥外告诉他的，那个孤注一掷的美学疯子为了未来文坛的最好局面不惜牺牲一切，文学太需要一些能忍住一切艰难困苦还要提笔的人，森鸥外何其残忍，残忍到津岛修治都不得不认同。
此后，像是春日病发作，津岛修治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后一直有些倦怠，常常在中也的歌声中睡着。
津岛修治刚刚写完了一部作品，正值战争结束，中也还来不及写下新诗，森鸥外就硬要把福泽谕吉送走，远渡重洋外出学习。
几年的光阴里，森鸥外除了心心念念的文坛和三刻构想，对个人情感只字不提，而今又要为了三刻构想中的黄昏，把福泽谕吉送走，要他在几年内见证异国他乡的文学，要他振兴下一个时代的文学。
“我不走，”福泽谕吉扯着森鸥外的领口衣襟，“要走你我一起走，你只盯着文学，可文学有什么好，老师殚精竭虑一生，还差点逼死了我们的孩子，你若是真的只知道去成全三刻构想，那就是连同你我一起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