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接触】第七章(2)

两年前的“大涨潮”几乎淹没了整个上海地区，退潮之后海平面并没有恢复至通常水平，而是盘踞在黄浦江的入海口附近，三分之一的上海因此变成了“下海”，整个上海地区也在这次涨潮中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从破败的程度来看，这辆卡车应该就是在两年前的退潮期被送到这里来的。卿越盘腿坐在侧翻的车厢顶部，把头盔取下放在一旁，静静地享用午餐。她的长发在带着腐臭味的空气中随风飘扬。
无论是朝左还是朝右看，视野中的景象都整齐地被分成三个部分——天空和两侧的平原。高速公路和地平线交汇在远处成为一个点，好像弦的两端。卿越在电视上看到过玄幻一般的什么弦理论，而此刻她好像就位于弦的中央，弦的振动则产生了她周围的世界。相比起上城的虚荣和浮华，此时卿越眼前的景象更让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卿越把汽水一饮而尽，跳下车厢，重新启动了引擎，继续朝东方疾驰而去。
衢隐蔽在山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一丝不苟地组装着狙击步枪零件。由于能够携带的物品极其有限，他组装好的枪身就像被狗啃过的骨头一样。为了提高安全通过93区边境的概率，很多非核心部件都被舍弃掉了，包括弹匣，组装好的手枪也像玩具一样，消音器已经算是一种奢侈。在组装时衢就直接把子弹装填进了枪膛中，狙击步枪连同手枪一共只有三发……

他蓬乱的头发和周围的枝叶完美地融为一体，时隔六年之后的第一次正式行动令他感到热血沸腾，然而他的眼神依旧和此时的夕阳一样沉静。西边的山下是金灿灿的稻田，整齐地铺展开去，直到天际。远处西藏浮城区的轮廓若隐若现。冬至刚过，四季稻正是茂盛的时候，稻穗在微风中荡漾成一片黄金海。夕阳呈紫红色，和稻田灿烂的橙黄交织融汇在一起，宛如油画。巨型的自动灌溉塔等间隔地分布在稻田当中，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资料中这片区域应该是全自动稻田，但在那稻田当中确实有着一栋房屋，正门朝着衢的方向，四下无人。宇所发出的信号就来自于那里。
隐棋决赛还在继续，梅路艾姆的“帅”也成为了“隐”，对弈已经接近终局。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一分，距离七点钟的比赛时间期限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腐臭味逐渐变成沿海地区的腥味，这是卿越熟悉的味道，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几个月几乎每天都是在这样的味道当中度过的。不过此时的海平面已经逼近那栋东西分隔的高楼原先所在的位置，腥味也因此变得更加浓厚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