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上）(17)

与周围大自然的安静成鲜明对比的是都内正常公寓少有的喧闹，不仅是因为房东住在别处且只管收租金，更主要的是这里的住户，几乎都是被其他地方赶出来的边缘人——是被都市吃干抹净后想要全力抛弃掉的疥疮、癌变，然而只会成为永远无法摆脱的伤疤流传下去。
两层楼六间房三家住户，因为地震地基塌陷楼下没人住了；楼上靠近楼梯住着昼伏夜出的暴走族，晚上不是和前辈在荒川边上飙车就是在公寓里开party，可以从早上上学时会不会在楼道口遇见衣冠不整的陌生大姐姐们来判断；中间原本住着一位从国外来的留学生，为了改变命运求家里人借钱把他从东南亚落后地方送到在电影中了解到的发达的东京半工半读。在去年冬季最冷的那一天，因用公寓里配备的劣质煤气炉取暖的时候通风没做好中毒死掉了，家人出不起路费只好把孩子当地火化处理——现在里面住的是附近厂子的独身临时工大叔，经常上夜班，人还不错，偶尔遇见能打声招呼。

小亮家在最里面，住的时间也是最长的——八年前从中央区高档公寓一路辗转落魄至此，已经住了三年多。尽管地处偏僻，好在交通还算便利，无论是上学打工还是跑到都内打弹珠赌马……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逼仄的屋内，各类必要家具虽凌乱破旧但依然保持着整洁。放在鞋架上的电视机发出巨大的响声，放映着各种所谓的“深夜综艺”，尤其刺耳的是那些擦边球节目中竞赛一般此起彼伏的诡异音效，还有叫人眉头紧皱的恶心画面——多以物化女性、消遣残障人士或伤害中年落魄的喜剧演员的身心来卖蠢等等——激发了因受到高度发达的都市这一灵脉召唤而愈聚愈多的心灵扭曲之人的荷尔蒙这一卑劣行径最为下等。
劳累了一天，在将近半夜一点这个时候本该在床上休息以应付第二天工作的母亲，正和昨天一样拿着垃圾袋一点一点地弯腰捡拾着永无干净之时的肮脏榻榻米上不断增多的廉价烟头、碎酒瓶和啤酒罐子，只会制造垃圾和麻烦的废物继父正惬意地斜倚在掉皮的沙发上打嗝，边对着电视机上的泳装写真明星淫笑着，边把喝干了的啤酒罐扔到距离母亲最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