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夜雨发椿香》(2)

“呼~”赵老头长舒一口气，打开原先别在腰间的老茶，抿了两口。
“这回……味儿正啊？”似乎是为了搜刮嘴里残留的余香，赵老头砸了咂嘴。“你妈送来的？城里可买不到这么正的头椿了啊。”
“没，就家里带来的那株。”
“不是说没养活么？”
“是啊，还以为活不到春天。”赵叔看了眼雨棚下刚被剪过的树苗。“城里的雨太脏了，连土都是脏的。呵……也难怪……”赵叔抬起头，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又咽下块儿香椿煎蛋，孙老头一边品着老茶，一边看了看树。虽被修剪过，却显得比之前更加葱郁，树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的汲取着雨后的空气，就像是一位重获新生的人在用呼吸庆贺自己依旧活着。“那这又是个啥子情 况？”
赵叔苦笑了一声，也拿起了筷子，塞了一块儿进嘴。
“前几天回了趟家，顺便把它带上了。”赵叔伸手指了指树苗。
“还是拆迁的事儿？”
“算是吧。”赵叔又塞了一块儿进去，就跟发泄似的狠狠地咀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就好像把该说的都说完，就都过去了。

“我妈走了。”在一阵沉默后，赵叔率先开了口。
“九十几了吧？”孙老头放下茶杯，又夹了块儿塞进嘴里。“这是喜寿啊？”
赵叔没接那句话。
“我把它放在了门口的院子里。”赵叔自顾自的说着。“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他把我们几个兄弟都叫到床前。”赵叔说到这儿，顿了顿。“刚出院，晚期了，她说不想乱花钱。”
“嘿？这怎么能叫乱花钱？这治病的事情儿！”孙老头愤愤地拍下筷子。“她说啥你们就听啥？都多大人了？”可在看着赵叔古怪的神情之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问道：“家里没钱了？”
赵叔似笑非笑地看着孙老头，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确认什么，也不知道是在否定什么。“这是一部分原因。”
“你家前几年不才拆的迁？拆迁款呢？”
“都说是用完了……”赵叔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云。“其他家的我不清楚，至少我的那部分，都用在给老太太交住院费和营养品上了……”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其实还有一间没敢拆，是老太太的。她临走前一直说想回去再看看，说是放不下门口的那几棵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