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坛里的少年人（上）(23)

“那年夏天，他遇到个先生，见他会说一些洋文，就把他带到燕大当个小杂役——终于有了个稳定的住所。他在那里学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见到了白皮肤的洋鬼子，还说了话——自此他在燕大小有名气了。”
“民国二十二年早春，说是日本人打到长城了，学生们都在搞募捐。他也捐了所有钱，悄悄躲进上前线的运输车里，上了战场——他也像想军师那样替娘和刘胡子报仇。”
“收货的人傻了眼，甚至惊动了军营里的大官。这少年送回去也不安全，看他会急救，就干脆安排他在后方照顾伤员。”
“这是他一辈子见过第二惨的景象，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连脸都没了半边。有次遇到个东北的汉子，人看着没啥事，和少年聊着聊着，一困，人就走了。”

“少年在那里近乎每晚都在做噩梦，他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救死扶伤的小男孩’还被大公报的战地记者拍了照片，他得了一颗糖——但是晚上记者就很难过地告诉他，胶卷都被没收了，他不能上报了。”
“后来战事吃紧，前线还是把他运回来了，同行的伤兵给他筹集了一袋子碎银铜元。”
“回到北平后，燕大收留他的先生看他乱跑，把他赶走了。他的四五个学生瞧着可怜，给他整了个包裹，又给他塞了一袋子钱。”
“晚上路过马占山将军的募款箱，他留了两块大洋吃饭赶路；身上剩下的钱，乘着没人，全放了进去。”
“少年又开始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