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枇杷又开花了(4)
(五)
自打我记事起,便没见过父亲爬过那枇杷树,仿佛他说的小时候在那玩耍是梦话。而我头一回知道父亲爬树时他便从上面掉了下来。
那时我已经不爬树了,我已是上初中的女孩子,我渐渐收了爬树的爱好,越发像个女孩子了。
某一日放课回家,刚一进村口便听人说你父亲从枇杷树上掉下来了。我跑回了家,见父亲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右脚掌放在鞋面上,上面涂满了暗红色的红花油。
父亲见了我,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是想把剩下的果实收来的,没人摘,全掉在地上烂了。”
那是我头一次意识到父亲也会老去的。其实那年的父亲也不过四十出头,但对那时的我来说,四十岁是多么苍老的数字。
不知是父亲老得比较快,还是后院的枇杷树老得比较快,又或者,他们是同步老去的。父亲从树上掉下来不久,枇杷树的枝干便迅速地枯败,不长新叶了,不开花了,不结果了。就连以往强壮的枝干也会因来了一阵狂风下了一阵大雨而自顾断裂下来。
父亲离开后不久,那三棵枇杷树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自顾地萎败在空气中,萎败在泥土里,消失在祖屋的后院里。
(六)
最近总是难以入眠,时常夜半两三点便醒来了,而后再辗转,总也无法睡去。有时给naomi打电话,絮絮叨叨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挂了电话后,又觉着自己已然像个小老太婆了。不是爱回忆模糊的往事,便是记起已经消散的人烟。
前几日先是看了萧红的《呼兰河传》,迷迷糊糊像是蹚回了童年,又因看了《城南旧事》,竟因英子那句话而恍惚了起来。
爸爸的花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