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32（《哑巴新娘》续文）(2)

过了几天，湘君见少白从外面回来，满脸喜色，趁着晚饭前的空档，悄悄问道：“那笔金子怎么样了？”少白忽然笑，“已经对本对利，翻了一番，想不到这里机会这样多。”湘君斜睨了他一眼，“怎么样，这回听我的没错吧。大哥他们也是，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干，却把钱放在洋行里，那么一点点利息够什么用的。不过他们手上好歹还有这房子和股份，不像我们，没脚蟹似的，要好好替自己打算。”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日机就开始轰炸广州，珠江口的江面上常常浮着成群的死尸，广州城里也开始恐慌起来。在沈老板的再三劝说下，周家人再一次离开了刚刚开始熟悉的环境，来到了香港。少白和湘君他们这些日子赚了不少，湘君就开始找房子，打算搬出去住，因为手头现款不够，所以决定先租后买。少白劝她：“买了干什么，三两年就要回去的。”“你老是想回去，我可是觉得此地乐，不思蜀矣。
”湘君笑着接口。她又忙着替凝香找学校，说是要去英文书院念书。“我打听过了，天主教学校好，男女生分开学校上课。我就是吃亏不懂英文，可不能让女儿再吃这个亏。” 她带凝香去见过校长，做了次测验，程度不够，正在发愁，忽然又没有问题了，原来是捐了笔款子，凝香顺利入学。 
众人见他们这样，知道是心意已决，便也不再相劝。这天眼见少白他们不日就要搬走，少朴和少白在院中长谈。少朴道：“少白，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兄弟小时候，爸爸带我们去看三庆班的戏。”少白点头，说道：“我还记得当时演的是三国演义。爸说这戏好，能学到很多东西。”“是啊，我还记得刘备骑的马叫的卢，相马者说能妨主，那知这的卢竟跃过檀溪水，逃脱追兵，救了刘皇叔的性命。爸当时就说‘其实世人也均与这的卢马一般，为善即善，为恶即恶，好人恶人又那里有一定的？分别只在心中一念之差而已。’”少白听他此时说出这些往事，似乎大有深意，抬头注视大哥。少朴坦然迎视，点点头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你们决定了，我也不再多说。只盼你记住爸的话，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好生珍重。” 少白他们搬到利园的一幢公寓房子，全新粉刷过，家具由房东处顶让过来，又另外添置一些，为着方便，重新雇了一个广东女佣，叫阿笑的。

凝香的新学校由美国教会主办，一班修女用美国口音教授英文，十分突兀，但却是当地最著名的女校。凝香也有了个外国名字，叫vivian。这个家看起来比少朴他们的家要有气派的多。可是凝香不快活，时时会向从心抱怨。“有人叫我上海妹。” 从心莞尔，“下次同他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不要彼此歧视。” “什么叫歧视？” “乱给你绰号就是歧视你。” “好，我就那样同他讲。” 又说， “我通共听不懂老师和同学说些什么，天天都忘了带这个忘记带那个，又要补读英文，以前都不知道有二十六个方块字母。”从心只能安慰她：“慢慢会习惯的。”“我想回去。”有时气馁了，她会说：“我一个人回去好了。”从心听了只能笑。但是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认识了一帮新朋友，再加上两家离得远，租界出出进进的又麻烦，她不再找小姐姐倾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