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面 照面(8)

阿面当然知道这件事，朱厚照也知道，所以他每天下了朝就慌里慌张来见阿面，更令人叹服的是，他直接抱着阿面去上朝，文官整天啰哩吧嗦，那天竟到了以头抢地的地步。
我想，朱厚照或许是真的，很爱阿面吧。
该来的总会来，帝王亲征这一天，朱厚照坐在马上，披着战甲，长枪直指挡在他跟阿面身前的沈巍，“想带走他，可以，杀了朕，黄泉路朕要陪他走。”
沈巍稳稳答，“你身上有紫徽星护佑，还有佛性，本使不能杀你。”
阿面扒了扒头怯怯地望沈巍，说，“哥哥，是他们先欺负我的，我没想杀他们。”
“别叫我哥哥。”沈巍沉声道，好像不耐烦听阿面讲话，“你既然犯下了罪，就必须跟我回去受刑！”
阿面身子一颤，朱厚照紧紧搂住他，说，“沈巍，你不配为兄。”
然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对阿面道，“阿面，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嗯？”
阿面摇着头乞求地看朱厚照，握着朱厚照手腕的指头发了白，却被皇帝用力扒开了。
文官们在城墙上看着大军停滞不前，还是因为皇帝的那个娈宠，想起他要封男后的荒唐行径，一个劲儿的长叹。
我在阿面身边，所以那两人谈了什么我不知道，阿面被沈巍带走了，而我却被朱厚照留了下来。

阿面好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他从小就知道，哥哥很强势，他没看朱厚照一眼，我呐喊着说阿面，看看我，把我带走！
阿面听不到。
朱厚照的目光紧紧跟着身形单薄的少年，我看到他唇间溢出了血，阿面好像是感到了什么，扭过头看见马上的朱厚照，皇帝故作轻松地抹了抹嘴。
“朱厚照！”阿面捂着眼睛，擦怎么掉也掉不干净的泪，“我再也，再也不喜欢你了。”
你把我丢了。
我补全这句话，心口密密麻麻的疼让我弯下腰，我说不，让我跟他走，让我跟我的宝贝走，哪怕天涯海角，碧落黄泉。
朱厚照猛地咳出一口血，他望着很远很远的那个少年，“阿面，等我。”
应州大捷是朱厚照一生打的唯一一场全胜仗，他果然做到了“他们不让朕带兵，朕偏要打仗还要打胜仗。”的承诺，所以我想，是不是那句等也指日可待。
后来三年，我没再见过朱厚照，也没再见过阿面，可能是因为没有阿面在身边，我没有了执念，这丁点儿魂魄也越来越黯淡，慢慢的我半睡半醒，记忆也断了层。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阿面…在哪儿。
啊，阿面，是谁？我一定很爱他吧，不然为什么，一听见这个名字，心会这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