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

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绝望，我一定会回答他。
机器轰鸣，灰尘堵住塞满支气管与肺，身边没有可以交谈的朋友，烂大街的歌曲一首接一首得令人困顿且烦躁……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尽管我已经没有了气力— —我还有八个小时要在这里熬下去。
与我在一条流水线上的女人，三十过半，身材偏瘦，肤色暖白。温柔却不聪明的眉眼，显得有些莽气。也许有孩子，也许还没结婚。
她看着盯住我，张开嘴是一连串我听不懂的方言。我皱着眉告诉她我无法理解，她顿了顿，换成普通话对我说“等会儿要把这个袋子里的快递倒出来盖章。”
“…好。”
我瞟一眼她带在右手上那只厚且结实的工装手套，又把目光转到面前的一排蛇皮袋上。什么都没有想。
高峰期到了，快递盒子噼里啪啦地掉进蛇皮袋，扩音器里的女人与歌激昂猛烈。我又拉紧一个带子的口，贴上标签，把它推进传送带里。
我从来没觉得这么难挨过，漫长得像我的一生即将葬送在这里。时间混着灰尘与杂音变得越来越粘稠，就像还未凝成琥珀的树脂，我们就是被困入其中的细小蚊蝇。抖抖脚滑出最后一丝弧线，然后生命永远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