抟土为神（一封无法寄出的信）(3)

然后一个小男孩举起了手，他叫伊诺，我很喜欢他，他向阿丽娜提出问题，他问神是什么。
阿丽娜认真思考了一阵，回答说“神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它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重，它从不倾听，它无悲无喜，它没有欲望，它一无所有。”
真是个糟糕的回答，但更令我心惊的是，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向了我。
我很想和阿丽娜聊聊，聊聊这个故事，聊聊她为什么要把它讲给孩子们，聊聊她最后那番话的意思，聊聊所有我俩都心知肚明的话题。可我终究是没有机会了，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已经无从知晓。
对啊，阿丽娜死了。
就死在我的面前，死在了我的肩膀上。
当年她陪着我逃离了村子，这一路上她始终充当着我的信标，指引我不要偏离自己亲手选定的航向。
所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不愿告诉我害死她的凶手是谁，她不允许我带着复仇的怒火走下去，她要求我无悲无喜。

既然我已经选择了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就注定无法再被这样简简单单的儿女私情动摇意志。
从当年逃出村子的那一刻起，我与她就注定要迎接分离。
我必须走上那条成神之路，我要背负起整片大陆的情感，我要用我胸中的爱恋呼应所有感染者同胞的期待，我要舍弃掉我曾经乐意倾听的一切，我要让自己一无所有。
可我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我没能带她走到最后。
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必要”意味着我不得不接受，别无选择。
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明白的。
那么，言尽于此吧。明天我还要去搜寻一辆牵引车的下落，有几个感染者同胞离开队伍后便失去了消息，我需要去一个荒僻的村子确认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你 忠诚的
小塔
晖洁，
晖洁。你知道吗，有多少个夜晚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只能在心中一遍遍默念你的名字，阿丽娜不在之后，我心中唯一的信标就是你了。如果没有你，或许我都支撑不到脱离黑蛇控制的那一天。我始终坚信着我们一定能够重逢，所以我给你写下了一封封信，期待着再见面时与你慢慢分享我这些年的经历。但在这落笔的最后一刻我犹豫了，我开始感到害怕。晖洁，或许我真的无法再见到你了，晖洁，那样我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