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者》第八章 一千颗太阳(2)

“今天上午预定要去德化石油精炼厂的主厂区视察，要不我们推迟一下？”莉娜把卡塔琳娜缓缓扶起，一边拿来外套一边问到，“你的状态看起来越来越差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通知医生们...”“不必了，医生就不必了，”卡塔琳娜接过外套，打断了莉娜的建议，“但上午的行程确实需要改一下，通知厂区工会的委员会，就说我很抱歉，有突发的事情需要我处理，访问与视察之后会找时机补上的，也有可能不跟他们打招呼突击去看，叫他们打起精神来。”“明白了，可上午要去做什么？”莉娜话音刚落，手就被紧紧握住，整个人被一口气拽向了卡塔琳娜的唇旁，“唔？！”
但卡塔琳娜没有吻下去，在二人咫尺之遥的地方，她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她脸颊流下的晶莹的泪珠，莉娜分明感到她的手在颤抖。“对不起，”她只是这样说，“该走了。”莉娜被径直拽出房间，拽出走廊，拽到卡塔琳娜的车上。度假村向身后飞驰而去，再过数百公里便是研究所的地堡入口。
海因里希站在地堡主入口高达数十米的铁门前方，焦急地踱着步。大总统说她马上就到，难道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便看完报告，做出决定了？她每次做出决定的速度是有目共睹的，但像是这样重大的事项再怎么说也要两三天的时间，再加上三四次同联邦议会的会议才能决断，这一次未免也太快了。但他不仅是因为这点小原因而踌躇，还有最让他不安的，最让他不敢想象的可能性，一个他尽一切可能掩盖的可能性。不远处传来些微引擎的嗡鸣声，他记得这声音是大总统最常用的那辆黑色轿跑发出的，前来的正是大总统无疑了。

黄沙随着一个移动的黑点而飞卷起来，那黑点越来越大，逐渐能从它上面看出车辆的轮廓，再近一些后还能看见神色凝重的大总统，还有副驾驶上心事重重的秘书。“让你的手下带莉娜去找地方休息一下，”打开车门，从沙尘里钻出的卡塔琳娜对海因里希简短地下着命令，即便是荒漠深处的高温也没能让她冰封的面庞有丝毫融解，“我们去反应堆。”“总统，还请留步。”他能嗅到那股味道，在私人手下从事了十余年科研工作，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会被训练出一种嗅觉，一种对“专横”的敏锐嗅觉，“在您进去之前，我有些事想要问。”
“没必要问了，快动起来。”大总统只是这样回复。“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拦住您，但还请一定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一个问题就可以。”相较于威胁，他的语气更像是在恳求，没有人会傻到直接对抗无法被杀死的人。卡塔琳娜长叹了口气，没必要和面前这个憔悴的孩子斤斤计较，她选择了妥协：“问吧。”
“您是要将铀研究至今为止的成果武器化吗？”“是。”
海因里希打了个寒噤，她的冷漠似乎趁机渗进了他的脉搏之中，震惊、困惑、暴怒，一瞬间交杂在了这位可怜科研者的五官上：“不可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完全没有必要！我们根本用不上这种多余的武力！世界上只有我们一个政治体，根本就没有什么外敌能够入侵德里亚联邦，更没有内乱需要用这种离谱东西去处...”冰冷的触感打断了他热忱的控诉，总统的佩枪，那粗大的枪管对准了他的眉心，卡塔琳娜的手指缓缓扣下，转轮转动，击锤抬起，为科学与理性奉献了一生的大脑听到了它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有内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