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未必是黄粱(一)(4)

人很难爱上和自己相同的人，但要爱上和自己不同的人，尤其是那种自己心里向往却做不到的人，却太容易了。
若一个人渴望用另一个人有的来弥补自己所没有的，又渴望用自己有的去填补那一个人所没有的，这个时候，爱情就产生了。 
前者我管它叫吸引力，是对方对自己的拉力；而后者，我想应该叫保护欲，是自己对对方产生的向力。既想得到，又想付出，就是爱情。所谓“得到”，是不需要对方特意去给予的“得到”，比如只是听到对方的笑，就能使自己得到快乐的情绪；比如只是远远地看到对方，就觉得自己又得到了无限的动力。而所谓“付出”，却恰恰相反了，那是自己一定要特意去给予，才能算数的付出。
所以当我意识到我对尚九熙正是这样的情感时，我先是惊惶失措，然后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痛苦纠结和深思熟虑以后，我便决定缄口不言，只是默默地为他“付出”些什么。
至于具体我为他付出了一些什么，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这么计较着一一矫情地去回忆了，我只清楚地记着，四年前那个夏天的夜晚，我们终于在三里屯剧场结束了自己的小专场，尚九熙很高兴，虽然他也是我俩之中熬了更多的夜、耗费了更多脑细胞、在剧场又唱又跳、明显更加疲惫的那一个。我俩从剧场出来，临近午夜的晚风带着那么点舒爽的清凉，我记得那晚的路灯很亮，我能清楚地看到尚九熙鼻尖上的汗珠在闪着光，他一边嘴角带着笑，一边拿着手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几张宣传单扇着风，用带着东北大碴子味的调调说：“哎呀，终于演完了，可累死我了！”

我笑着，扬起手里的车钥匙，故意开玩笑用有点黏糊的语气接话：“欸呀～尚老师辛苦了，我这不是自告奋勇要送尚老师回家吗？”
尚九熙忽然转过头来，兴奋地凑近：“哎，大华！你饿了吗？咱去吃烧烤吧！”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我没有理由说不。
虽然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警告自己，除了工作，要尽力减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俩说着闲话，走到了我停着的车前，那一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忘了在离车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提前按下车钥匙上的开锁键，于是等到我俩分别走到左右车门处，尚九熙率先站定，伸出手准备拉开车门上车却没有拉开之后，他抬起眼来看向我：“你没开锁。”
于是我们有了一次计划之外的隔空对视，我本来想说一句我忘了，然后按下开锁键，但是在对视之中，我看着尚九熙那张干净的正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才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于是我忍俊不禁地重复了刚才在台上说的那句话：“哈——‘我从来没从前边看过你’。”
那是刚才返场的最后一段，尚九熙说再给观众唱一首歌就结束，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走到舞台侧前的围栏边上径自坐了下来，对着尚九熙惊诧的眼神柔声细气地笑着说：“你唱你的，唱完咱就就结束，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