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倾白羽传】(2)

这股风没有清扫他的敌人，大概是强硬了一辈子的张直最后的不忍。
风从他胸臆呼出，化作了一声轻叹，天上最亮的一颗明星坠落，那口雄风，最后只是轻轻吹在张照玉手心上，这一口气，他留给儿子。
张直死后，一下子整个人皇城就充斥着对他的贬斥，什么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以势欺人、以权谋私…样样有理有据，好像好端端一个人，突然被人剥开皮，发现皮囊里装着的都是漆黑洗不干净的污泥一样。
不管愿不愿意听，每个人耳朵里都塞进两句张直的闲话，出门不骂他，就是不懂跟进时势的乡野村夫，身在人皇城，逍遥界的政治中心，谁愿意落后于人？连带着张照玉也被人骂，毕竟父亲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子能好去哪里？
还没来得及戴孝，张照玉就被关进了牢房，此时的他还没有脱离失去父亲的悲痛，整个人失魂落魄，再也不复往日名士之风采。
他今年二十七岁，未曾婚配，没有后人，曾经在逍遥界过去二十年里声名盖过一切的张家，似乎要在他这一代之后，断气了。
监牢阴森的凉意，让因为父亲离世，半天滴水未进的张照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清醒了过来，如今世上唯一能够为他挡风避雨的大树已经倒下，他必须要自己一个人活着。

只是他已经身在牢狱，狱卒尊重他的身份，才没有给他套上枷锁。
不管是谁，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这具脆弱的身躯已经不需要枷锁，他逃不出去，天底下想杀张直的人太多，虎死余威在，死了的张直没人敢动，活着的张照玉就成为了唯一宣泄他们愤恨的出口。
张照玉一定要死，但不能死得太便宜。
就算能逃离这座牢房，但他又能到哪里去？逍遥界八州，像是一张巨大的网，一层层，一圈圈地缠裹在他的身上，越扯越紧，勒得他连呼吸都要用尽力气。
狱卒们大概是知道像是张照玉这种人，寻常人没有资格为难，于是给他分配了一间干净的牢房，顿顿有好酒好菜伺候。
张照玉不吃不喝，加上丧父之痛，短短两天，整个人形销骨立，原本翩翩如玉佳公子，人皇城无数待嫁少女的梦中情人，如今和饿死鬼没什么两样。
“张公子，您吃点吧，再不吃可挨不到庭审之日，张大人的门生已经到处使力了，您是张大人的独苗，他们不会让您出事的。”
“前日李大人拖着棺木上殿，要人皇为张大人正名，昨日曲大人脱下官服官帽，披头散发堵在人皇殿前冒死相谏，越来越多的人在帮张大人说话，相信很快就能恢复他的清白了，张公子您要是在这里出了个万一，我想张大人冥下有知，也不会安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