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阶试炼】我的朋友在左岸(4)

于是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同租了几个月的房、互称了几个月的友，到头来，依然是两条不相干的路，一条延向左岸，一条跨越迷途。
“那啥，后天我就要搬走了。”
我终于见他费劲地清洗色盘和画笔。污浊的细流从指尖淌至盆底，溅起片片黑色的水花，在他的袖口蔓延开点点狼藉。
“怎么这么突然？”
“——我要去法国。”
我愣在原地，脑壳子嗡嗡的。
“……你……”
“……你知道吗？我今天才知道左岸原来是法国塞纳河左岸的区域代称！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鸭子似的尬笑两声，但我笑不出来。
午餐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自打学画起就听闻左岸的艺术盛名，但从来不知道左岸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和它关联的有咖啡，有画，有艺术，有无数先贤大师们。当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左岸的名字书写于咫尺时，他很兴奋，兴奋到半夜起来吃掉了作为第二天早餐的三明治。

“我应该多读点书，多读点，这样肯定能早点知道……唉，让你看笑话了。”
我长吁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画了幅杰作。”
“杰作？去他*的吧，狗屎玩意，我扔了。”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姿态，全然不顾肮脏的袖口在桌面拂扫。这副不雅让我倍感亲近，仿佛此时此刻，我们又行在了同一条大道上。
“……去法国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要去拜访下真正的左岸！再怎么说也要喝一杯那里的咖啡，趴一趴毕加索发呆过的窗口，还有走走……”
胃突然又恶心起来——明明没有点柠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