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夏(10)

不知过了多久，我向上仰视他，看到他和我一样，脸颊上一片晶莹，胸口和我带着同样抽噎的起伏。后来他说他因为奶奶的去世而悲伤，但更多的是因为我的悲伤而悲伤。
之后的一年我所有的假期都会回老家陪爷爷，我不想在那样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会和我一起去陪伴爷爷，我对他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守着过去的回忆，却过着现在的日子，回又回不去，过又过不好。每次回去，爷爷神色里却很少有悲伤，但那种落寞和哀戚又有多少人能懂呢。爷爷不会伤心，只是会说着曾经的那些回忆，回忆着他曾经带着奶奶去听梅兰芳唱戏，他虽然不爱听戏，可奶奶却最喜欢听那些咿咿呀呀的东西了。这样念叨着念叨着，一日一日地便过去了。
我初三那年，爷爷也终于走到他人生的终点，听别人说发现他离开的时候，身旁还放着未凉的温水和已经打开的药片，然而他这个人却安稳地坐在藤椅上，面色红润带着微笑，只是再也叫不醒了。
很多人都说爷爷这样离开是最幸福的，没有病痛没有折磨没有苟延残喘，而是在梦中寿终正寝。这次我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崩溃，只是无声的眼泪洒在那一抔黄土，自此幼年养育我的人便都不在了，我在这个幼年生长的辽阔自由天地间的唯一牵挂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