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镜子(4)

"我说啊，这除夕夜是不是该放炮了啊。"奶奶洗完碗提醒着。
"嗨，再等等，这有点帐还要算明白。"是父亲的回复。
"大过年算什么帐啊，对着就可以了，平时可没这一半细致呢。"母亲扎好头发出来说着，她也从来不想在开心的时候想那些麻烦事。
我一向害怕放炮，声音很大，还可能弄脏衣服。那时候家乡的鞭炮有很厚的炮纸，一旦燃放衣服上一定会粘上很难拍除的细灰，所以放鞭炮这种事一般都要提前准备一下再燃放的。
最终还是父亲去放了炮，点燃了一年的喜庆。
在鞭炮的噼啪声中，我在和母亲在屋子里捂着耳朵，透过抹开了水汽的窗子向外看着。火光闪烁之中，父亲和爷爷两个人的身影屹立着，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进来，母亲告诉我还有许多鞭炮要放。我心中很不舒服，因为我害怕放鞭炮，我就那样透过窗子看着，月亮和星星也一起看着，上屋（菀城农村客厅的称谓）里的铜镜也看着，一闪一闪的，或许，它经历了许多个大同小异的此刻了吧。
随着火光的渐暗，红色的除夕之夜也随这夜幕安静下来。我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但是可能我过于疲惫，没能过多的享受这种惬意就进入了梦境。那面铜镜映着我休憩的模样，也映着那除夕的红。

那一晚算是比较美好的一晚，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父亲还是年轻志学的模样，母亲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父亲对着镜子不断梳着自己的偏分，还抹着发油，细致地弹掉身上每一寸灰尘，剪掉每一缕多余的线头。整理了很久，拿起了一把大铁锨（菀城挖地用的铲子的说法）跟着爷爷出门了。我想那不是去干活的架势，但又像是干活的姿态。强壮的身躯在田地里一下一下地锄着，挖着，特别是那豆蔻年华的少女路过时，不仅更加卖力，还要追得她一段路。
"嘿-，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燕子啊-"
"你明天还会来吗-"
"会-的-"
"那我等你吧-"
"好-"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对明天有了期待。
一阵朦胧过后，便是一个新的场景。父亲剪掉了偏分，母亲也不再是年轻的面孔。倒是那面熟悉的大镜子还在，里面映出了两个而立之人，和一个小生命，似乎是这个小生命让他们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但似乎正是因为这小生命，让他们失去了年轻时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