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试炼场V·初阶试炼】假如回到今年初(2)

漫步，学习，聚餐娱乐，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子并不长久。一天天过去，深秋的凉爽化作燥热，校园里却冷清起来。乱七八糟的桌面渐渐变得整洁，被褥和衣服也突然被收拾好装进行李箱，就像放假回家时那样。
锁上门离开前，他不知从哪里捧回一只花盆。原本种着的绿萝已经枯萎殆尽，浸染成花盆里泥土的颜色。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将她丢掉，而是郑重地摆在了书架顶层。一朵干枯的叶子升起来，接在死去的枝干上，他伸出手去，将它轻轻抚摸。
在八个月的时间里，高校因为疫情而封锁，于是再也没有人踏入这间宿舍小屋，或者留意这里有一棵曾经努力生长着，向花盆外探出身躯的绿萝。她早已枯萎，但也许是他的抚摸赋予了某种魔法，枯萎的叶子逐渐从黑色变成棕色、橙黄色，变得更加柔软。屋外的烈阳一点点燃起她的生机，垂下去的茎脉也开始挺立起来。
对于时光的小小奇迹，他本人一无所知。那位学生的身影早已汇入赶路的人群中无处可寻。但他又有些特别，因为他是个谨慎的小伙，一定会戴着两层口罩缩在座位上，尽管不舒服也不敢摘下来吃点什么。即便这是出自母亲的嘱托，他会不会也觉得小心过头了呢。

他终于回到了家乡的站点，人群朝进站口的方向匆忙移动，于是他也跟上前去，从检票处那里走出车站。南国的酷暑扑面而来，等待他的还有五十七岁的父亲母亲。他们从他的背影出现在检票口时就一直望着，不曾离开视线，直到他走过来向他们笑着挥挥手。明明是接孩子回来，他们的表情却有些落寞，仿佛这不是重逢而是一场告别。回去的路上，父亲开车一言不发，母亲不停说着学校伙食的事情，说着他夜晚熬夜的坏习惯。他一句句答应，心不在焉。
回到家里时光走的更快了，因为轻松悠闲的日子总是一瞬而逝。但他很清楚地记得每隔两三天的晚上，他都会和父母打几局扑克牌，三人斗地主。其实他的数学不错，只是牌技很一般，根本不是两个老家伙的对手。一家人在过期挂历的背面写上分数，争着消去自己名字后面的“正”字，而他的速度总是最慢的。
计分的笔画在逐渐减少，就像另一些统计数字也在慢慢减少着，也许是所学的专业让他对数字多了份敏感。他去看海外的疫情统计，然后发现那些数字减少得更加迅速。明明从逻辑上说，无论是红色还是灰色的数字都不可能会减少，但事实如此。粗体的统计折线也像挂历背面的笔画那样收缩，随着一天天过去冲向空白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