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豆传记(3)

少年沉默的低下头去。圆圆的指甲尖陷进掌心柔软的肉里，疼痛留有明显的印记。
但是心里的难过看不出来。少年垂着头，缓慢的调动麻木的脖颈。
他看这庭院里形形色色的人。
“秀才，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阿豆趴在木头桌子上翻动秀才的书，有点儿眼馋的看着书卷上笔锋巍峨的字。
真的好漂亮啊。阿豆拿指尖小心的碰一下，缩回手，再碰一下。
秀才弯着唇朝他鞠躬，站在门口，披了一身融融暖阳，像金黄皮毛的大猫。
“在下周航，字九良。劳动先生记下吾名。”
阿豆露出一口雪白雪白的牙，捧着脸摇头晃脑的回应他，“原来是周先生。”
秀才掀袍近前，坐在他身边，挽着袖口磨墨。笔山上整整齐齐架着一溜儿毛笔，旁边摞着雪白的云母筏。
字迹蜿蜒。
“你的名字真不好记。”阿豆乖乖巧巧趴在一边瞅着秀才，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起手落笔，挥毫泼墨。

秀才乜斜着瞟他一眼，袍袖拂开，把阿豆半搂进臂弯，手把手教他写字。阿豆的头发软软的，很柔顺的垂在脑后，秀才垂着眼睛教他写字，总是由不得心猿意马。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阿豆，你就是我的活水。”
阿豆眨巴着眼睛看自己写的字，反反复复，从头到脚的看，一笔一划拆开拼上的看。欢喜的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但世事最怕的是可是二字。
“九橘，做豆腐要用的是浆水，活水做不了豆腐的。”阿豆捧着那张薄薄的纸，好半天才舍得抬起头来看一眼秀才。
他很像做了坏事心虚的样子。
只匆匆扫了一眼，视线又匆匆落回到纸上去。他看不到秀才的表情，可是听得到秀才无奈的笑。
这个呆秀才这样喜欢笑，真是个呆秀才。阿豆捏着那张纸，指尖儿泛起冰凉的白意。
“小阿豆，你怎么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