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公布】沉没之鱼(4)

我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就算看到了什么也一定是我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但总之我就这样从梦中惊醒，也许是什么和之前那星光一样涌来的、潮水一样的什么东西，但那不重要，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把耳朵靠在了墙上，水管里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我的大脑，气泡声、水声、电机声，以及一种单调带回响的沉闷声音，在这种半梦半醒的奇特状态里，我感到我越过了墙壁的阻碍，击碎所有阻挡在我身前的障碍，顺随着管道的水流被打入氧气而变得活跃，然后进入水缸四散开来，就在我进入水缸后我感到一种回归母体的欢愉，我在水缸里无处不在或者自由自在，这远比幻想自己是一条鱼更让我兴奋，却又感到一丝不安和恐慌。因为，排出污水的管道口附近是那么的冰凉啊，带着仿佛从九幽里逃出的寒气。
我在这股寒气浸透我的全身之前从这状态里逃了出来，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浑身冷汗，几乎湿透了床铺，我发着抖，几乎没有办法回想我刚刚的幻觉，那真的是幻觉吗，这彻骨的寒意就在我的身体里爬行，我立刻想到排水管道通向那条贯村而过的河流，而河流通向大海，那是大海传来的寒气。

那其实幻想让我着迷。
但是我的思绪又从这幻想延伸到水缸里的那条鱼。
她就要死了。
她明天就要死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吧。
她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这些想法让我对她产生了惋惜，毕竟那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啊，但随即我又想到对于人类而言动物母亲的伟大并无意义，我们只会歌功颂德一番，然后该捕杀的还是照样捕杀，该下锅的还是照样下锅。
我再一次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拉开窗帘，水缸已经空了。那条鱼已经被拖去宰杀了吧，毕竟她被捕之后就只是对于人类而言肉质鲜美的石斑鱼而已。
我走到外面看着空空如也的水缸，和已经排空的水管，我妈告诉我，昨天晚上那条鱼一直在猛撞鱼缸的玻璃，撞裂了前吻，把家里人都吵醒了，就只有我没醒，当时整个鱼缸里都是血，于是直接把那条鱼宰了放进冰柜里，鱼缸里的血水因为排水管莫名其妙的堵住了，只好用桶舀了一晚上。原来她昨天夜里就已经死了。
这天的寿宴按部就班的进行，白天的宴会吃完了还会有晚上的戏班子和烟火，故而宴会直到晚上五点才开始，好让留下来的客人们不会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