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1(3)

胡玥听见了面客的赞叹声，抬头得意一笑，又低头翻弄着账本。这样的叫好声，胡玥每天都会听到，却从不厌烦和腻味。每一个食客的叫好声，都是胡玥能在小镇里炫耀的资本。只要来的客人吃过胡记面馆的面，都会由衷地叫一声好。而胡玥可以凭借着食客的人气，多跟那些菜贩子、调料铺子的掌柜们杀一杀价钱。她以前倒是不会计较菜钱、调料钱、还有这钱那钱的，只是老馆主将面馆交到她手上后，往日的跑堂姑娘成了面馆当家的，才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用心管好这一亩三分地。当家了，好像没以前跑堂那么高兴、好玩了。以前就是低头忙完一天，前后来回奔走，扫地拖地擦桌子……总之，杂七杂八的，都是自己一个人干。虽然后来韦栎那家伙来了，但是活儿依然没少，因为客人越来越多了。虽然客人多，可是她操心的，嗯，也不算操心，就是自己要做的活儿总是不变的。她还是报面端面、扫地拖地，偶尔遇到食客的打趣：
“胡姑娘这么勤快，要是嫁人可怎么办？”之类的，要么就是和韦栎比赛谁送的面多等等游戏之举。后来啊，当了掌柜，操心的东西也变了，总是念叨着今天收了多少钱、又支了多少钱的，也就习惯性地想着在钱眼子上谋划谋划，能够少花点钱，总能让每天吧啦算盘的胡玥开心几分。不给自己找点乐子，仿佛下一刻就撑不下去了。每天都安慰自己：看，今天又挣了不少钱了，爹，我能养活自己，我能做好的……姑娘家能当家的，这样的人物在这座小城镇里只有胡玥一人。老食客们担心多年的面馆会撑不下去，但是胡玥就这么磕磕绊绊过来了。那个小小姑娘，在一直学会长大，如今终于成为大人了。胡记面馆，也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招牌。

“小二，来两碗干面，多放点辣椒。”从外面又走进来一对男女，对着韦栎吩咐道。
“好嘞，您先坐。”韦栎走向后厨。
时光在韦栎进出厨房时，掀起又放下门帘的空隙中蹿过。所以，忙人是顾不上时间的。
偶尔得空，韦栎就倚着柜台，笑吟吟地看着满厅吃面的顾客。要是每天客人都这么多，胡玥应该开心坏了。人一多了，就要为自己的腿脚叹息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怕多走路了呢？怕倒是不怕，可还是不愿每天晚上腿脚酸痛。店小二赚的是力气活，韦栎不怕累，但是人一多时还是忍不住调侃自己的腿脚。真是怪了，人不多时，希望来吃面的人多一些，但是人一多了，又不由得开始心疼起自己的腿脚来了。心疼归心疼，只要一想到月底能有更多的工钱，食客的脸就会格外好看。
这面，真的很好吃啊……年轻人的脸庞对着大厅，看着食客吃面时心满意足的模样，心底就会多几分除了工钱、生计之外的幸福感。亲手送出去的温热的面，填满了陌生人的饥肠辘辘，看着他们吃面时的神情，真的很好。
在街道墙面上悄然滋长的阳光，断断续续的微风，一同拨动着檐角黑色铁铃的光泽。
胡玥隔着柜台，拍了拍韦栎的肩膀，说道：“珠儿马上就下了学堂，你先让老谷把面煮好，别让孩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