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阶试炼】燃犀(2)

随着疫情的爆发，管控也愈加严格。我们很久才出一次门，这让我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在固定的范围内活动风险被减弱了许多，或许他真的可以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
然而我错了，他被从测温点带走，我被送去隔离。他走的时候我只看见了他的背影被夹在两个防护服人影中间，形单而影只。我的出现只是延缓了他的死刑，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从医院冰冷的白色囚笼到高温的焚化炉中灰飞烟灭，这些消息与我隔着手机屏幕，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当我再次躺在床上从睡梦中醒来，耳边依旧是熟悉的“新年快乐”时我几乎要流下泪来，在同样的错误上，我意外的拥有他人不曾拥有过的机会。我不知道他是怎样被感染的，只能处处小心事事留意。然而每一次的事件点却不一样，这次他在疫情爆发前就因为工作原因暂居国外，我们只能通过手机远程通话。事情至此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时间线不按照我记忆中的行驶，我无法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只能一遍遍的叮嘱他要注意安全。他竟然不嫌我啰嗦，只一遍一遍的回应着我。
在二月初，他在视频那头说他即将回国，并从海外带回了一批防护用具。国外尚未发酵，他回国也要接受半个月，起码这期间不会有什么意外。我只要做好半个月后的防护工作就好——我认为我离成功已经近了太多步。

事实证明，我太乐观了。今年形势离奇，极端天气也比往年更加严峻。由于遭遇暴雪，他的航班在途中坠毁。他永远地躺在了异国他乡的深山中。
听到消息时，我一度以为我产生了幻听，我开始头皮发麻，尖锐的鸣笛声在耳边爆炸似地响起。我突然意识到我救不了他，甚至什么也不能改变。事件的不同导致我完全无法预料未来的走向。我步步小心，可能都不及他横生枝节。上天可以让我回到年初，死神也可以轻易地将他带走。
我像在看一场荒诞无趣的尴尬喜剧，必须在台下如坐针毡地看完全部，独自咽下这本是悲剧的苦果。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可以回到过去，但我知道我改变不了结果。“新年快乐”已经不是我的慰藉了，它是我的魔咒，提醒着我无能为力的事实。
能与他相处和他终将死去，我被煎熬与无奈裹挟，数着日子一日一日地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这种感觉是在心上开了一个小口，血只能一点一点地流，最终流地到处都是，也汇不到一处。我想放弃，却总也不甘。原本是我照顾他，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他见我精神不佳，于是变着法子的逗我开心。我不想他的情绪为我所累，于是也也总附和几句。我们之间竟然也因此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