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阶试炼】回到年初的人(3)

“没干嘛，随口问问，”又确认了一次，他这回彻底接受了，“你和爸都还好吧？”
“好啊，你爸又一大早去跑圈了呢。你真没什么事儿吧，怎么突然关心起爸妈来了，”母亲发出欣慰的笑，“你啊，早点回家，这都放假了，还非要多等几天才走，等什么又不跟我们讲，你爸嘴上不说，心里可不痛快呢。你回来的票买了吗？”
“你说我非要等上几天？”杨业的声音陡然一高，把司机和母亲都吓一跳。一瞬间，他想起来自己多等几天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会回到这一天。
“妈，我接下来交代你的事情很重要，一定要照做，就算我爸反对也要做。马上去买口罩、洗手液、酒精还有消毒水，能买多少是多少，吃的也要买些囤在家里。接下来尽量少出门，别走亲戚，我爸也别出去跑圈了，别人来做客、串门子也不行，非出门不可一定要带口罩，回来就用消毒液全身消毒。尤其不要和外地过来的人接触，特别是湖北武汉的。”
母亲很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急急问：“这是要干嘛呀？”
“一时半会说不清，我这儿有急事，完了再打电话给你细说。妈，你这回无论如何要相信我，我求你了，你答应我。”
母亲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好，我信我儿子。”
挂了电话，杨业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不仅是他的，也是整个世界的。他冲司机说：“师傅，换地方，去机场，要快！”

刚刚听了好几耳朵的司机在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转动方向盘，调头。
车子开过一个下穿隧道的时候，那些蠢蠢欲动的铅灰色记忆彻底爆发开来。
记忆里，看不见的病毒和情绪在那些看得见的面容和笑脸里蔓延，大红颜色的春节仿佛瞬间布满灰尘，举国上下在最该欢腾的日子陷入静默，每一个路口都设起屏障，每一条街巷都空无一人，每一双口罩之上的眼睛都疲倦无言。那条陡然飙升的数据线牵动着每个人，数据的背后，是突然被不幸选中的鲜活生命和他的家人。
颜静学姐从被选中到离开这个世界，只隔了短短三天。
杨业起初想不通，她那么年轻、身体那么健康，怎么走得那么快？后来从其他地方渐渐听说，她是太累了，在疫情开始蔓延的那几天，在医院实习的她一直在一线，几乎没合过眼。
可事后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的？
杨业把自己交给烟和酒，把一些因为胆怯而最终没能说出口的话，永远留在心底，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说出口。可命运竟用如此奇妙的方式又给了他一次机会，1月8日，是颜静学姐坐飞机去武汉实习的日子，他放了假不走，就是为了去机场见她。
上次来送她，真正要讲的话到最终没能说出口。这次，一定要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