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爱一个人（6）(2)

“儿子喜欢车，他去年生日，我买了台赛车送他，臭小子不哼不哈地连个谢谢都没说。那车，上千万呢，谁家孩子的成人礼这么贵？他爹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怎么……
他小时候没驾照，跑到外面玩那种玩具车，叫卡丁车的那种。一圈一圈地开着，高兴得不得了。你说，咱儿子是不是傻啊，就喜欢玩这种东西。
前几天，我跟他说，也带我开一次那个玩具车吧，他还挺不高兴，说我没文化。好不容易他答应了，我又有事走不开，儿子什么都没说，住学校不回来了。这么大的孩子，该怎么教啊。
我十八九的时候，拎着脑袋都挣不上饭钱，没功夫不高兴。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是怎么跟爸妈相处的，我没给谁当过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当爹。算了，你也没经历过，你也不知道。”
老张碎碎叨叨地说着竟越说越心酸，想起挣扎着求生的岁月，更念起静云当年陪他闯江湖的日子。其实说陪字，张云雷算高攀了，当年这城里四成的江湖姓林，若不是林家出了大事，他最多也就能混成静云大哥的亲信，万万不可能娶大小姐。
张云雷认识的第一个林家人，不是林总也不是静云，是峥云，小静的大哥，林家的接班人。在拳台上，张云雷只是个陪练，说直白点，是个挨打的角儿。峥云爱好不多，打拳算最钟情的一个，闷的时候一个人打沙袋，配上他有些阴唳的眼神，没几个敢凑上前。偶尔打擂台，当然要人陪着，不需要水平多好，懂事抗揍不伤大少爷便可。

那个时候，他才是新人，这种又苦又累的活儿理所当然地到他身上。才学过几天拳脚，加上自小积累的野路子，到拳台上大概能支撑一两个回合。偏偏不服输，哪怕是对着大少爷依旧不服。被击倒就立刻爬起来，招架不了几下又要倒地。换作别人，峥云早就失去耐心叫停了，可偏偏看张云雷顺眼，喜欢这人的韧性，等着他爬起来再继续。
峥云离开拳馆的时候，张云雷鼻青脸肿的出来送，这一来让大少爷记住了名字。又打了几次拳，峥云问他会不会开车，他说没摸过想学，峥云倒是大方让人拿钱给他学车。三个月后，林总司机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张云雷恰好补位，毫不突兀。他不懂小林总的安排，并不敢问，也就少说多做不讨人嫌了。
之后多年，张总自己运筹排布，才懂走一看二想三的道理。峥云当初同他们这种愣头青瞎玩实则是在给自己选人铺路。至于为什么把张云雷安排到林总手下，他想不通，因为他从未被用过，倒也无所谓，人都走了十几二十年，这些小节毫无用处了。
想起峥云当年的路子，老张想，若是林家平安无事，这位小林总是要成大气候的。静云的思路手段在她大哥面前不过学徒，尚能白手起家到如今光景，更何况大哥亲自操刀呢。
他买了新的拳套，比自己用的还要高一截，放到盒子里准备下次去陵园带给大哥。那是他们唯一的也微弱的交集。张云雷每年准备一套新的拳套，快二十年了，想必小林总也攒够了力气，等着好好揍他一顿吧。他绝不还手，毕竟他张云雷带走人家的宝贝妹妹又没好好护住，让静云年纪轻轻地就离开，搞得博涵没妈，他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