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打下来(5)

“辛苦你了。”
被鲜花填满的女人获得远超生前的美丽，她爬起来，又默默跳入土坑。她的嘴角微微弧起，早已僵硬的肌肉正拼命挤着笑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泥土被铲子铲起来，在空中抛洒，渐渐地将女人掩埋，将她的笑容完全遮盖。好在她已经死了，泥土进了眼睛里，进了嘴里，也不会太过难受。
“多可怜的人啊……”事后老头摆摆手，一摇一晃地走入工厂，在那里有一张被褥等待着他，在他记忆中被褥一直是温暖，即使被褥需要用身体烘烤许久才会拥有温度，但也属实是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就在，工厂的深处，最安静最不通风的角落里。
“你们看那里，有个老家伙。”刚走入工厂，一些捣蛋的孩子们就盯上了老头，他们隔着老远嘲笑着，笑得可爱极了。
“年轻人，太晚了在外面晃荡，家里人会担心的，早点回去吧……”老头快要转入阴暗处时，好心地提醒。
令他没想到的是，却把那些孩子们引了过来，他们围绕着他转啊转啊，将他的照片拍下来，将他带着的铲子夺走。再然后……
“嘭！”狠狠一下拍过去，将整个头颅砸裂，眼球微微突出。眼前一切变得灰暗，老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自己也跟那个女人一样，或许她就是这样死去的。

或许，人类的本性就是欺凌弱小。
在一个距离老头死后有段时间的夜里，地面被敲响了，女人厌倦了地表之下的黑暗和阴冷。
“咚咚咚……”
“咚咚……”
表面的碎石被敲得颤动，树上栖息着的飞鸟们被敲得四散，野草摇曳得将甲虫甩开。
没人知道这样的敲击声持续了多久，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出现并回应她，女人也终于放弃了，彻底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沉睡。
就在天快要亮起时，旧工厂内的电流再度连通，无数细小的齿轮彼此运作，灯光打下来，照出一片片斑驳的残影。
“真可怜……”
“你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呢……”
金属铸造的庞然巨物之间，一个小小的身影低下了身子，她俯身询问可怜的老头，童真仅差分毫就要从眼珠子里溢出来。
“是因为年老吗？不，那样罪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