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打下来(3)

警察闻讯而来的时候，老头已经遍体鳞伤，他可怜地祈求着，希望不要把他关进去，因为老头根本付不起保释金，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那个沉默的“女人”还等待着他去掩埋。
“咔。”
铁牢封锁的时候，老头绝望地环顾四周，躺满了黑色的人影，他们睁着眼闭着眼，咀嚼着铁窗外延伸进来的青草，窃窃私语间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凝视着老头，老头连忙闪躲，装作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低了下了头。
好在，不止是老头，那个死掉的“女人”也被关了进来，就平躺在老头身旁，浑身冰凉，一言不发，听警官说，她好像犯了什么罪，是犯了什么罪呢？老头拼命回忆着，始终想不起来。
“真可怜。”老头由衷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他佝偻着身子，靠在女人的尸体上，无视掉那些不善的目光渡过了数个日夜。
“臭死了……”看守巡过走廊，捂着鼻子，他们用看垃圾的目光瞟向女人，此时女人的脸已经开始腐烂，血肉开始变色，这可怖的样子将周围的人影驱赶，它们只能不断压榨着自己的生存空间，贴着牢笼咀嚼那些来自外界的希望。
其他人都放弃了，只有老头执着地期盼着，他想要看见出去的那天，想要将女人葬下去，这生前美丽的女人不至于此。
于是在一次看守送餐时，他拿到了钥匙，老旧的散发着铁锈气息的钥匙。

趁着夜晚，老头将钥匙插入了锁孔，四周的黑影们纷纷涌动，他们麻木已久的目光亮起光芒，但又稍纵即逝，它们被延伸进来的青草控制了，它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牢笼内没有阳光的日子。
“我们走吧。”老头背起女人时，女人肿胀的手腕倾落下来，恶臭的污血滴坠，将老头走过的路一点点标记，这道血痕从牢笼一直延伸至外面的世界。时至黑夜，整个大厅里空荡荡的，恶臭乘着风散开，填充了周遭每一个人的美梦。
老头的体力并不是很充裕，他刚走出没多远就承受不住了，想把女人放下却又依依不舍。映着光的积水沿着道路上行，在老头休憩的间隙他看到了一支拖车。简陋的拖车上躺着一名流浪汉，她浮肿的手指藏都藏不住，从袖口里伸出来，深黑的眼睛与老头对上，瞳孔一缩，像是受到了惊吓。
“拖车可以借给我吗？”老头刚走过去，老妇就抱住头，一如之前老头被殴打时那样，似乎是在等待着老头做些什么，颤抖的双手下一对眼睛注视着老头，折射着月光，显得很是真诚。
“我会还给你的。”老头指着拖车点了点头，老妇很快就闪躲开来，她明白了老头的意思，好似躲过一场灾难般挤出了久违的笑容。要知道，对于她们这些流浪汉来说，一次重伤一次疾病将大概率意味着死亡，纵使活得像片垃圾，她们也期望着未来，希望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