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93包青天同人）贰拾伍.娇早莺啼处.四芳散.满庭芳（六）(2)

见此情形，邱莹已猜了个大略，仍问道：“你是谁，素昧平生，为甚探视？”答：“镇国大将军长孙女，白虎将门，白暖樱。”推门进来，坐在对面，盒子照前一撴，揭盖递筷“喏”地一指：“赶紧吃，下头还有。”。但见刀工精细拌三丝、玲珑可爱水晶饺、撒葱青翠阳春面，俱是寄居开封府时盛赞过的。邱莹心中触动，却没接筷子，无端端道：“挺骄傲自己出身？”暖樱道：“爷爷杀敌挣下的功业，当然了。”邱莹目光游移喃喃：“杀敌挣下，是啊，多好。”暖樱见对面没有接箸之意，略气恼地缩手将其拍进盒中：“晓得这是谁做的？那位灶上的管事原是官邸的厨娘，比年幼的主子有脸，非筵席不颠勺的老家人，爷爷请他做这几个小食，他最偏疼的两位妹妹轮番的撒了几天娇，你好大的面儿呢！”邱莹闻言，低头捻筷，复放回：“犯人不配。”
暖樱道：“犯人不配，故人配。公归公，私归私。爷爷将当年事讲给我了。”邱莹心中咯噔一下，手停在半空：“他如何说？”暖樱道：“质本光明原可成侠义之士，行差走错憾沦为杀戮之徒。”邱莹目光一瞬，抱臂干笑：“令祖父难道是兵不血刃大将军？贵门荣耀，也拿人命堆的。”暖樱反驳：“爷爷是平叛军功！”邱莹苦涩道：“是叛军，当然该镇压，该剿灭，活该去死；那饥馑流民，也该死吗？”答：“官家自当督促三司，设厂施粥，调配救济。或出钱帛，或开府库，因地制宜，平稳市价，疏水治蝗，不一而足。”邱莹欣赏地打量了暖樱一番，问：“倘或饥民即是叛军？”一语既出，暖樱瞠目结舌，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蹙眉道：“怎么可能呢？邱莹反问：“怎么不可能呢？”

暖樱心尖一个抽搐，道：“是非曲直，律法明文。赶紧吃，面凉了。”邱莹望黑漆漆的屋顶，委屈得与掉了糖画的幼童相似：“律法？叔叔骗光我家积蓄时，律法何在？妖道骂我打我时，律法何在？路人信谎言，杀欲救我之人时，律法何在？我在居养院受尽欺凌时，律法何在？奸淫掳掠者逍遥自在，受辱女子或堕入风尘，或含恨而亡，律法何在？”说着，语音发颤，泪珠大颗滚落，也不管手指抠入草席，扎得流血，定定地看着暖樱：“持刀杀人，凶器一柄，凶犯一人；世道杀人，凶器难觅，凶犯焉存？大姑娘，天意如此，不从者无处安身。”暖樱回以坚决洪亮之语：“世道杀人，该革的是这世道，而非世人！”邱莹摇头：“谈何容易。”暖樱道：“不容易，你便同流合污。你的‘鹰巢’，也养了扔了不少孩子吧。”邱莹垂下头去：“我不养，那些孤儿连活的机会的都没有。”暖樱愤慨道：
“可你教他们杀人！”邱莹语音低沉：“我只会杀人，我能怎么办？”暖樱心口堵得慌，端出下层一碗搁他面前，收好其他，挽盒子起身：“以不幸换不幸，真是愚不可及。别的不吃就算了，爷爷说这个你肯定爱吃，务必留下。”跨步出门，停顿道：“刑期不远了，放过自己，吃顿好的吧。”邱莹猛地扯下袖口一块布来，恳求道：“姑娘，可否替我写两个字……”暖樱诧异道：“你不认字？”邱莹苦笑：“朝不保夕的苦命人，哪有福气读书认字呢。”暖樱回转，眼里满是怜悯：“写什么？”答：“李萤。”问：“哪个李？哪个萤？”答：“李子的李，萤火虫的萤。”嘴角划过一丝幸福：“祖母在时，常讲腐草为萤，我生在萤火虫很多的草垛，就以萤为名。”暖樱听得难受，将问狱卒要笔墨，邱莹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制止。暖樱实在不忍，乃俯身，握其手，沾血一笔一划重重写下。邱莹目不转睛地盯着，鼓腮吹气，血书干了，双手小心捧起，心酸又满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