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阶试炼】来不及来不及(6)

我想，我母亲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她也始终是个孩子。我修改了很多次我母亲话语上的标点符号，但是我始终认为我粗糙简陋的文笔无法将她的处境和心情表达出来，我甚至只能靠自己的流泪。那夜，我每每想到她那时独自一人面对这种噩耗，心情异常地复杂——将来某一天我也将经历这些。
我有节奏而温柔地拍着她，就好像在哄婴儿睡觉一般，就好像她小时候在哄我睡觉一般。
“我喝多了。”她说道。
“我丢人了。”她说道。
“我给你丢人了。”她继续说道。
“你以后别喝酒。”她还在细细地说。
“好，我不喝，我不喝酒。”我凑近抱紧她。
当她呢喃“我给你丢人了”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对她说“你没有给我丢人，我一直以你为荣”，但是这句话实在是太长了，太长了，我哽咽得能说出前几个字都十分费劲，于是我最终吐出来的话语只是“你没丢人”。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涕泗横流，那鼻子塞得我仿佛要窒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直到现在也是，我一直想方设法让她将精力分散到其他地方上去——她说想给自己的猫闺女猫儿子买零食和猫窝，我马上说“买”；她说想整理材料进职称，我立刻说“进”；她说想去教六年级，我随即说“教”。母亲她曾满怀歉意地和我商量，这几年可能不能去爷爷奶奶家过年而且不能走亲访友了，因为她要守孝，可不可以。
我说，没问题，可以的，我陪你。
她曾满怀歉意地和我商量，能不能把九月初返校的机票稍微订得提前一些，她需要早点把我送离故乡然后去老家给我姥爷上坟。其实之前她也有让我把返校时间定得提前一些，但不同的是没有具体解释原因。
我不是很懂我们传统文化里的服丧之礼，其实我母亲之前也不是很懂，都是最近才“被迫”开始了解的。我想她可能还在愧疚，虽然作为女儿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在愧疚什么，但是她努力想让我姥爷在没了之后了却一些未完成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