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旧事>>(2)

大抵大侠说中了人们的心中的愿望。马贼死了，腐吏死了，天下恶人死了，那江湖就太平了吧？
大侠自有大侠的道理，可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马贼死了，有新的土匪；腐吏死了，有新的贪官。有人自然对大侠不满。
土匪明抢，贪官暗夺，自古有之，大侠又为何要打破这种制度呢？江湖似乎越来越乱了。恶人们不知道何时，就会死在大侠的刀下。此刻活着，就变得无比现实。享乐，狂欢，在死亡的阴影中，变得无比重要。
既知要死，恶人欲望也就更重。吃饱了，才是最现实的。以前不敢做的事，如今明目张胆地做。
本来的混混，也成了土匪。他们看来，这比以前享受多了，能得到很多不能得到的东西。浑水摸鱼，从中得利，人之常态。恶人更恶！夜幕，家家闭户，企图逃离这江湖。江湖就是江湖，以前没人能逃离，现在也没人能逃离。江湖波涛暗涌，大侠心力憔悴。大侠只有一个，恶人却有许多。一个大侠，管不了一个江湖。江湖更加混乱。大侠累了，他更容易醉了。常常三两天地卧在酒楼里。醒了又醉，醉了又醒。“只不过是斩断虚望罢了，却怎么会越斩越乱呢？”有时，大侠自言自语，看着酒坛发呆。店小二不懂，不敢说，也不敢问。大侠的刀依旧锋利，只不过出鞘的次数少了。刀不出鞘，便不再是刀了。春花秋月，江湖的水依旧不停地流，寒冷，彻骨，凉。大侠依旧醉酒。

醉后偶尔高歌：“王良爱马，勾践爱人，为战与驰。舆人成舆，欲人富贵。匠人成棺，欲人夭死。菩提无树，明镜无台,甘食美服，安居乐俗。阮籍穷途，杨朱歧路。何如我哉，以酒为泪。”大侠醉了，似乎不愿再拨刀。刀若不出鞘，便不能再杀人了。大侠，也不再是大侠了。“既是求之不得，配之何用！”某日，大侠醉了，将从不离身的刀，抛到店小二身边。
大侠沉沉睡去。店小二一惊，却不敢拾起那把杀人无数的刀。刀就那么躺着。刀，不再是刀了。
大侠醒后，大步走出酒楼。就要离开，店小二高呼：“大侠，你的刀！”“刀有何用。”大侠叹到，声音中透着些许悲凉。没人听到他的话，好像大侠的话就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大侠走了，留下刀。玄色的刀鞘，刺眼，却没人敢动。
刀客没了刀，那就不能称之为刀客了。没刀的刀客，任何人都可以杀了他。恶人们又动了杀大侠的心。尽管他们从来没停止过这个念头。没人动手，也没人表露，藏在心里的想法，就不算念头，只能称之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