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头坡(3)

鬼头坡上的槐树是有人特地种在那里的，根据村里的老人说“鬼头坡是一个人去不得的地方，脏东西多，而且槐树是鬼化成的，鬼头坡又是被鬼剃了头的一个凸起来的小山包，常年四季受不到阳光的照晒，里面阴气重，一旦有人误入鬼头坡，轻则头疼脑热，重则昏迷不醒。”当然了这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谣传，但我所知道的是鬼头坡确实死过两个人，是我们村西头的两户人家的小孩，都只有五六岁大。鬼头坡的槐树太多，太密，太阳光没办法照射到地面，再加上村里那家有个死狗死鸡都往鬼头坡扔，日积月累的在鬼头坡里形成了有毒瘴气，其实那两个孩子就是死于鬼头坡里有毒的瘴气，但是村里的老人不懂，就以讹传讹说鬼头坡里住着冤死的鬼魂，只要有人误入鬼头坡，就会被冤鬼夺了命去。
我曾经去过一次鬼头坡，那是个槐花盛开的季节，远远望去，就像是槐树的枝头盖了一层白雪，我走近鬼头坡的时候，迎面扑来一阵迷人的槐花香，村里的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鬼头坡，就我敢，不是我不怕死，只是因为我压根没想过我会因为几棵树而死去。
我回家拿了一根长长的竹竿，打下了一袋子槐花，槐花是可以吃的，剥开花瓣挑出里面的嫩芽，可以做成槐花饼或者是槐花粥，味道就更不用说了，揭开锅盖的时候，香气四溢，母亲闻见香味儿，就一个劲的跑到厨房，也不管槐花饼是否烫手就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烫的母亲蹦了起来，大喊救命。

小羊仔似乎也特别喜欢利用槐花制作出来的食物，我和母亲吃剩下的槐花饼，槐花粥全被小羊仔一个全包了。
又过去两年，母亲疯癫的越来越厉害，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摔家里的东西，玻璃杯几乎全被母亲给摔完了，连装开水的水瓶也被母亲摔了。那时候家里根本就没有买杯子和水瓶的钱，我夜里偷偷的跑到隔壁村一户人家种的竹林里，砍了一根和我小腿粗细的竹子拖回了家，一节一节的将竹子剁开，做成喝水杯子的大小，用开水清洗一番，就可以当杯子用了。盛开水的水瓶就用葫芦代替，因为葫芦是木质的，开水一旦倒入其中容易裂开，所以我又给葫芦的外面包上一层保护膜，保护膜是牛皮做成的，那牛皮还是我从别人家借来的，最后用五个葫芦做抵押的。
又是一年槐树开花的季节，那年槐花开了，奶奶走了，奶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是我的父亲，可是我的父亲走后，两个叔叔和两个姑姑和我家再无来往，即便是奶奶走了，也没我家什么事，我牵着奶奶送的我羊呆呆的站在村口望着离我越来越远的装着奶奶的灵车。
回家后我看见母亲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母亲安静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才四十多岁的母亲头发上布满了银丝，脸色暗黄，额头上有抬头纹，眼角有鱼尾纹。那天，母亲终于流泪了，但母亲似乎一点也不痛苦，因为母亲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