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雪与火(2)
孟鹤堂是个码字的,可以叫自由撰稿人,可以叫作家,也可以叫战地记者。不过最后的那项比较少出现,只有在他的愤怒实在无法宣泄时,才会跑去那些炮火连天的可怜国度,在枪林弹雨里穿梭,去感受活着。无助的啜泣,淋漓的鲜血,断臂残肢,颓垣败瓦,他一路走过,用眼睛记录生死离别的悲哀,用相机抓住瞬间消逝的生命。
他的照片曾经获奖,褒扬的辞藻不外乎是勇敢无畏,尊重生命,反战。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找一点东西去证明生存的意义,例如死亡。
出版的短篇有几个,没有海明威的坦白,也没有太宰治的缠绵,平淡却不够哀伤,在书店被放在了情感栏目,每次经过都悻悻。和大文豪的差距当然不仅限于文字,他自认为没写出惊世骇俗的作品是因为他的病不够严重,毕竟他始终克制地拒绝着那双企图将他诱入深渊的手。
拿起稿件放入公文包,坚持原稿也是他妄图留下点痕迹的把戏,如果不是怕吓到编辑,他甚至想用红墨水,偶尔还能掩饰不小心溅到稿纸上的血渍。包扎好的伤口被巧妙地藏在衬衣的袖子下,前臂内侧,一切都很正常。
“啊对不起!”
不正常大概就是从撞到这个人开始的。
“没事没事,对不起我好像是走错门了。”烫着小卷毛的青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刚才杵在人家门前像个痴汉般四处张望,却没注意人家推门而出,被防盗门结结实实地磕了脑袋。
“你找哪门?”孟鹤堂好脾气地问道。
“1004。但这里很多户都没有房号,我分不清。”青年看了下,撞到自己的这一户是1001,按理说应该就在旁边,但这两梯八户,没房号都不知道怎么排列的。
“啊,你找老谢家,就我对门。”孟鹤堂指了指,但是又疑惑地问:“不过老谢前两天出门去采风,说要半个月才回,没跟你说?”
卷毛青年点点头,“他和我说了,我就是来给他浇花喂猫的。啊,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周九良,是谢爷的助理。那您一定是孟鹤堂先生了对吗?久仰大名。”周九良深深看了孟鹤堂一眼,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