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钱(4)

“杜克。”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摸了摸胸口，那是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写着“奖励券 5月22日”。这就夹在他的衬衣袋里。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给忘记了。
他回头瞥了一下另外一桌的那个熟悉的同伴背影，但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并没有回头。只有才放心的扭过头来，偷偷地呼一口气。
马上就又要开工了。他心里想着。
但是今天他却赢了一个奖励，对他来说—杜克—一个没什么追求的年轻人来说，这有点意思。为了一瓶橙汁。
毕竟他清清楚楚地每一天都关注着收音机，或者是呲花的电视屏幕，清清楚楚得记着就在一个礼拜前的国家新闻，关于“最近一段，自1962年5月1日开始，由于交通不便的原因，首都的物价将会持续上涨……”
所以他现在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的。
大家都接二连三得放下了餐盘，顺着广播里的“战士们，请起来”的声音（《战士们，请起》阿恰里国家武装军歌 1928.6.4谱曲 1937.1.20填词）。大家也就一个一个站了起来，仿佛是提前训练过了一样，亦或是提前就知道这个动作，这就一个个起身来，把这些个多余的垃圾碗盘收拾收拾。

剩下的就是千篇一律的了。
杜克没有上午那么幸运，上午他是扛箱子搬带子，下午就需要站在坑道里面挖土方了。他拿着笨重的铲子，他不愿意干这个活，他有别的想法，他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说什么，但是不能，所有人都在默默无闻，唯一说话的就是拿枪的警卫。
“快点儿，大家！大家，快点儿！”就是这么翻来覆去的了。
这是一条长长的壕沟。大半个人都在里头。一个一个的掘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块土方，雨已经小了不少了，但是坑道里的烂泥足以把你的小腿都没掉。
“要和泥巴为伍。（原文是烂泥，划掉）/和肮脏为伍，/让污秽成为你的朋友，/鲜花凋落，/绿叶也快殉葬。/仙子一起死，/寒冷是夏季，/……他的脑子里又开始变得乱糟糟了，他一直都是这么的心不在焉。
（摘自杜克的记录本 1961.5.22）
“嗨，你！”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他的面前，“你到底在干什么？消极怠工吗？”杜克看不清这个头套着雨披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上来，出来！”杜克小心翼翼地放下，铲子随即却被另外一个人抢了过去，他双手扶着坑边，想一步一步往上爬，一下子就被上面的拽着耳朵给滴溜出来了，这使劲儿的一甩，上来双脚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