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钱(3)

虽然说这里的一个个都穿着灰色的衣服，有的还来不及解开棕绿色雨披，但是脚上穿的，有的是靴子，有的是皮鞋，有的却是球鞋，无一例外得沾着泥巴，水泥地面踩得一片一片的。
“快点吧，别误了时间。”一个老一点的三下五除二的风卷残云，他就坐在茶壶边上的桌子上，不知道是谁在桌上翻了一大摊，还是吐了一大摊，黏黏的玩意儿就顺着桌角滴滴落落。
这桌也就空些。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的，就挤在边上，有一个年轻稍大的，有三个块头稍小的。或多或少的都要解决了。
“马上就又要上工啦，都快点吧。”老家伙扶了扶眼镜，把挂在胸口像破布一样的围巾又小心翼翼的围上了，领口飘着线头子，很显然少了个扣子，容易灌风。
这个情况在这群人身上常见呐……伴随着煽动的嘴巴：
“他们就给我们这种麻袋片御寒，粗制滥造，而人民的口袋却一点一点的瘪下去，这是对共和国最大的蒙羞！”
（地下刊物《批评集》 1960.2.2）
他稍稍挺直了腰板。
“别急，老家伙。”其中一个埋头说着，“你可是我们这组最早跑过来的。”
“嘿，嘿，”老头子说着拍起桌子来，“你还可是队长呢，可是连一个奖励都没拿到，”说着就扬起头来，“唉，人老了没办法。”

“你不是也没拿到吗？可是咱们这个队里头就有人拿到了，你看看了不起吧，后生可畏哩！”还有一个胡子剃的精光的一抹嘴抬起头来，晃晃嘎吱作响的脖子。
“谁？”另外几个有点惊讶。
“他呀！这个小个子。”这个人戴着露指头的手套，拍拍边上的年轻人。
一个奖励代表着物质，由“薄薄的纸片，勾画虚拟的好处，没有一丝慈爱和温暖，我们满足于劣质酒精和烟草，没有其他高尚了。”
（批评家柯柯.麦奈斯《无药可救》 1959.5.13）
不过这次是牛奶。
或者是橙汁。
也可以是一袋硬糖丸（你不用考虑这是哪里弄来的），孩子们的宝贝。圆滚滚的有不同颜色，也不是类似于扶桑那样的金平糖。
这是不是“强加于我们的选择，是一种虚假的收买”呢？
（柯柯.麦奈斯《反对派》 1956.2.8）
“你能拿到什么？”老头子问这个年轻人。
“一杯橙汁！我喜欢这个。而且是'白桦林'牌的！”年轻人缓缓仰起头。
“呀！”老头子点点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他说着往袋子里摸着什么，摸了一阵就放弃了。空着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