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塔】不死(4)

他看了一眼天际，那里，与海平面相接的那里，快要亮了。
“当她写下最后一个符点时，所有人都被这不可思议的景象震惊了，那个平平无奇的本子仿佛破茧而出的蛾，无论是封皮还是图画都与原来神的赐予之物如出一辙。”
“为什么会这样呢？”
“别急，答案就在接下来的故事里。”他的语气又欢愉起来了，像是诗人翻开了下一页纸张继续泼洒笔墨。“那个女孩，她在本子的下一页写下自己的诗:
如果美是神明的赠礼，
那么我们无权过问。
但是，美不是，
我们都有资格描绘她。
浸染美从来都不是神明的专权，
若是我想要浸染，
被美浸染的平凡之物，
终将美好。
写吧！画吧！唱吧！
舞动起来，让音乐缠绕着它，将其刻画至完美——
美，复兴了。”
泛起涟漪的海面越来越平静，这是黎明降临前应有的庄重。
“那个女孩留下这首诗之后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若不是这重生的文学，人们也许会遗忘她。是她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文学本就是永恒，即使，世界再无美。”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想有说的话，就说出来吧。”
“艺术……舞蹈，音乐，绘画，雕刻，还有这文学，都是不死的，即使被烈火焚烧，被海水淹没，被刺目的光线穿透，被绝望的黑暗笼罩……它永远生生不息。它从来不是神赐的，而是自发绽放着的。”
“我很高兴你能听完我的故事，在我长眠的这段时间里，也要拜托你了。”他说完，忽而靠近她，她感到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也站了起来，他们十指相扣，额头相抵——
“谢谢你。”
她看着他的身影在启明星下消散，倾城的日光与海平面一吻。天，亮了。
她微笑着，看着出现在她手中的，宛如星空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