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蝴蝶的逃亡 04(4)

“坐好。”
从飒略哑的嗓音里须辩不出他有无把握，也就分不清是不是幸运：没过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天空也成了海色——不，灰色的天空退居上下两方海的堑连，他远远看到了细窄的白爬梯，立在海面，像巨大蓝色花瓣拥趸的蕊，凭空悬着，以一种坦诚姿态公布着一直以来的谎言和欺瞒：
假设的正常之中，虚假现了真身。
他握住天梯晃动的铁链，仰头，突然发觉离天很近，像仲夜从河边望下，轻微波动的水面倒扣的满月。此时，他是那只月亮，不远既触手可得。
飒也握住了那段铁链，叩了叩他的肩：“扶住，我先上去看看。”
这看似没头的梯确有危险的可能，但……他喜欢冒险。
“我上，你扶。换你欠我奖励。”
须说着就行动，飒扯住他的衣摆，按着他躁动的脑袋压回梯下。“在下面等就行。不然，等着挨刀。”
目前为止，再离奇的事好像都不足为奇。须郁闷地扶着梯子，看着飒手脚利落地爬上，而那头顶海的倒影，却分明映着飒的愈行愈远。越靠近越远。甚至看起来，他才是最接近天的那个。

他看见海的斑纹，一圈一圈的蓝漩涡，椭圆形的，尖角的，海棠花似的攒成一朵，经阳光刺目的白和黄的余味一照，镜子般鉴人。远远望到飒皱起眉头的严肃神情，他不思考未知，倒是分神揣摩他脸上的明暗，还真是致命的吸引他。他悬在一场白茫茫的迷失，为了追随看清逐渐远去的人，按赖不住踏上了梯程。忽然，海样的天朝着飒缓缓下降了许。须一愣，随即上爬得更欢。
事实证明。
飒看着小人洋洋得意地攀到和他平视的高度，那海的潮和腥就旋在发顶。
“你看，我们在一起的话，海天合一。”
那还有点炫耀的意思，怎么看都有些孩子气的古灵精怪。飒忍不住扬了些弧度，握住他攥在梯顶的手，望向头顶，接受那越来越大的风暴漩涡的邀请：
第四层。
* 安东尼奥·科拉迪尼：洛可可时期意大利雕塑家，擅于将大理石雕刻成“纱”，表现为纤薄柔软、半透明的质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