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枝》番外二：《归途》（4.完）(2)

万千枯骨上开出了花，小花次第开满整座山头，所过之处，烈焰灼烧，寸草不生。附带咒文的红莲业火，将死物和邪祟都灼烧得荒芜。
唯有伏魔洞前，那片种满蔬果的菜园幸存。
火舌蔓延，土地和森林燃烧，灼灼的火星弥散上升，连天空也染成了赤红。
山火燃了三天三夜，最终火焰熄灭，晨光破晓。
蓝湛出了伏魔洞，翻越层峦叠嶂的山峰，在一片灰烬的尽头寻到了魏婴。
黑衣人俯趴在地上，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蓝湛回了一趟伏魔洞，取过被子给地上的人盖上，再细细地掖好被角。
这人真是，睡觉怎么不盖被子呢，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老说我傻，自己却这么不注意。到底是谁傻……
魏婴睡着了，神色安详又宁静。
他睡得那么沉，连亲亲他，都没有醒来。
白衣人已然因着年迈痴傻，没有很激烈的情绪。
他守了魏婴一天，围着他转圈，不时戳戳他，感受他的体温从温凉到冰寒，肌肤失去弹性。
这个奇怪的人，竟然一睡不起。
蓝湛逐渐接受黑衣人不会动了这个事实。他挪开视线，望向远方，发现盘亘乱葬岗千年的阴霾邪雾一扫而空。

璀璨的星空下，蓝湛仰起头，伴随轻不可闻的哽咽，泪水涌出眼眶，啪嗒滴落魏婴血迹斑驳的衣襟。
这年的冬天别样冷，下了好大的雪，夷陵的荒山积雪松软似棉絮，最深的地方能淹没半个人。
老祖生前布下的结界仍在，确保乱葬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结界鸣警，有人试图擅闯。
多少年没人敢靠近乱葬岗一步。谁料如今魏婴刚走，就有访客不请自来。
蓝湛来到山门口。
眼见一个身姿修长，须发花白的人，站在山门外。
那个人的额上，系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抹额。
来人见着蓝湛，开口道：
“忘机，随我回家。”
蓝忘机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走。”
那人眉间闪现一抹痛色，迟疑了一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把黑质的七弦琴，递与他，
“这个，给你，闲时可以解闷。”
接过忘机琴，蓝湛转身离去。积雪在他身后留下一排沉疴的脚印。
他在回程的路上抱琴沉思：似乎第一次见着这人，又似乎是见最后一面。
耄耋之年的仙督泽芜君来到乱葬岗，与胞弟隔金色的结界禁制相望。